帶著對前景的忐忑,牛二等人在錫蘭略作休息後,便帶著西拉傑以三艘並行艦隊以防出意外的奢侈方式,回了國。
一路辛苦不提,在天津靠港後,先讓西拉傑在天津休息,他自趕忙回到京城, 把這裏的情況彙報一下。
再者若是西拉傑來京朝貢,朝廷也需做些準備。不管怎麼樣,直接把人帶回京城都是不合禮數的。
然而才回到京城,他就感覺有些不太對。
街上的士兵,明顯比平常要多,好像是出了什麼事。
但看起來,事兒好像也不太大,畢竟要真的出了那種天大的事, 這些街上的士兵似乎又顯得不夠了。
來了樞密院, 按照流程,自去房中把流程走完,詢問了一下知道今日劉鈺正在樞密院執勤,便去拜見。
見過之後,將自己這一行的見聞、想法、意見等遞交上去,又說了一下此番在孟加拉的見聞,看到劉鈺正在那低頭看他寫的報告,便忍不住問道:“國公,京城可是出了什麼事?我入城所見,似有肅殺之氣?”
劉鈺也沒抬頭,繼續在那看報告, 隨口道:“小事。南海子的海戶, 最近不太安穩。鎮壓鎮壓。”
“這不是前一陣從門頭溝到城裏的鐵路修成了、蒸汽車也嚐試著運行了。雖說運力還是不足、效率也不甚高。但供應京城用煤倒是夠了。”
“南海子的海戶,平日裏多靠著在南苑割草砍柴, 補貼家用。這些年京城用煤日多、柴價日貴。如今到門頭溝的煤礦路已經修好,眼看著冬天快來了, 煤一車一車地往這運, 這海柴的價格日低, 他們自是要鬧騰鬧騰的。”
“正常。”
“這事不歸樞密院管,怎麼處理,他們看著來吧。”
劉鈺的語氣很是尋常,雖然聽起來這就是一件千百戶家庭貧苦的故事,仿佛淮南鹽墾的翻版。
但終究是不一樣的。
淮南的鹽戶,那是爹媽不親、舅舅不愛,距離京城又遠,劉鈺在那邊的手段過於殘酷。
京城則大不同。
況且,南海子的海戶,畢竟涉及到皇家關係。雖然不再是前朝一群自宮者的安置地,但遺留的諸多問題,現在依舊是個大麻煩。
作為皇家的南苑,劉鈺總不可能說:哎,你直接給包出庫,墾荒、招墾,不就完事了?
既不能說,也不可能這麼辦,他也壓根兒懶得提這事,仿佛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倒是牛二,聽的激情滿滿,忙問道:“國公,這門頭溝到京城的鐵路修好了?這可是大事啊。”
之前在那低頭看報告的劉鈺,聽到這話,便把手裏的報告放下,看了看牛二,笑道:“大小之見,你我倒是相同。去年法國人不是造出來個cuggot,用來在公路上拉大炮嘛。咱們這邊覺得在公路上走,不適合,還是在鐵軌上跑吧。兩條技術路線,我賭在鐵軌在跑是對的,法國人在公路上跑是錯的。”
伴隨著大順崛起,技術交流和擴散,法國人根據自己國內的氣候、道路狀況等,搞出來的這種蒸汽的、在公路上跑的拉重炮的……呃,汽車……倒也沒提前多久,也就十年。
現在倒也看不出來哪邊是對的、哪邊是錯的,畢竟大順這邊的在鐵路上跑的機車,效率也不高。而且還得專門鋪鐵路、鍛敲鐵軌,造價更高。
法國人之前靠征徭役,在國內修了四通八達的公路,他們選擇直接在公路上跑,用來拉18磅或者24磅的重炮,也不能說傻,這是很正常的與國內實際情況結合。
隻不過劉鈺說他賭法國人選錯了技術方向,這個“賭”字,用的有點無恥而已。
大順這邊的科學院,也是投了許多錢,才剛剛取消了蒸汽機車最原始的齒輪傳動結構而已,算上踏上了正軌而已。
若無先知,隻能試錯,靠錢砸出來。
畢竟大順走的不是市場化路線,而是專門立項,劉鈺使勁兒往裏麵砸錢的路子。
自當日鬆蘇大閱後,劉鈺回京,基本上就算是在樞密院養老。
唯一幹的一件事,也就是負責一下無定河治理工程。
之所以這不是京兆尹就能辦的事,主要還是因為這個無定河治理工程,包含解決京城用的煤柴、黑龍江邊疆金礦區移民、朝鮮國邊境移民、無定河河道拓寬遷民等等一個係統工程。
京兆尹之類的,級別終究還是差了點,解決不了各方麵的協調、籌款、招商等問題。
至於說煤礦問題,念經也好、鬼神也罷、龍脈玄學等等,終究還是比不上京城百姓沒東西燒怨聲載道這個現實無奈的。
以此為契機,大順的、或者說是世界上的第一條鍛鐵軌的、蒸汽機車牽引的,從京西門頭溝到京城的鐵路線,正式建成通車。
其實劉鈺從鬆蘇回來的時候,這條鐵路就已經開始招商、籌辦了。之前各地煤礦、鬆蘇等地,已經有不少鑄鐵鐵軌的路了,主要是靠馬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