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帝出乎震?小中華複正統王道華夏?由天文學地理學引出的地球是圓的根本不存在“中”國這個概念實則夷夏皆同?
哪一個說出來都是滅頂之災。
曆史上,朝鮮國的儒生金若行,還在乾小四統治的巔峰期,提出過“中國已經是夷狄了,朝鮮才是正統,勸進王上,用天子禮樂”的想法。
朝鮮的種姓製是不是華夏正統且不論,隻說能在1768年提出讓朝鮮王“用天子禮樂”,也真是……
也是可見夜郎國的士大夫腦子朽成什麼樣了,不說開眼看世界,開眼看周邊都是奢望。
朝鮮的腐朽勢力和封建意識,可比這邊根深蒂固太多了。
和日本鬼子真刀真槍打了許多年的大金,一直到1970年末代“世子”李垠“薨”了,才在72年末把自己的稱呼從“內閣首相”改掉。
標準的為“君父”守孝三年、丞相繼承大統的套路。
比起來盜皇族墓毫無壓力的綠林赤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狗腳朕的傳統,兩邊的情況真的是差得太遠。
不管是現實還是傳統,這個自稱“小中華”的玩意兒和大順之間的區別,都大到了其實壓根不能學的地步。
兩個人之間的交流,因為默認的基礎性的一些東西,牛頭不對馬嘴。說著同樣的漢語,用著同樣的經典,可交流起來完全對不上路。
交流到最後,權哲身隻能試著說出來自己來的目的。
“實不相瞞,孟兄,你說的這些東西,我一時間難以明白。”
“我此番來這裏,是聽聞鹽政改革廢鹽墾荒後,一些大儒鄉紳良善者,買了好大一片草蕩。”
“欲複古時井田之製、鄉約和諧,欲行古時學校政治。是以特地來到這裏,明日就要前往南通北上。”
“我見孟兄亦非那種庸碌之士。”
“之前聽聞鹽政改革時候,諸多生員鬧出大笑話,有人諷之,詩雲:唐宋鞋襪數斤棉,踏進清霜趁暮煙。”
“淺綠周衣長曳地,真紅長扇半遮天。”
“才讀一卷言能律,財盡千金尚有錢。”
“朱門盡日垂頭客,若到鄉關意氣全。”
“此等腐朽之輩,與大道全無用處。”
“若我輩中人盡皆有君子之氣,能如古之道德,恐這天下也未嚐不能治。”
“如今終於有人嚐試買田,而行書中大道。孟兄久居此地,難道不曾去看看?”
一聽這話,孟鬆麓忍不住苦笑出聲,心道自己何止是去看過?自己就是學派裏的人,和泰州的餘部、明末諸先生的後學,一起嚐試搞了這麼個類似於前朝何心隱聚合堂的東西。
自己此番出現在鬆江,也正是因為這個鄉約複古的大村社出了問題才來的。
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簡言之一個字,缺錢。
這一次修阜寧到南通的運河,所有在淮南圈地的團體或者公司,都必須要按照地畝數量,出這份錢。
省裏麵隻給解決三分之一的款項,剩下三分之一,誰得利、誰出錢。
劉鈺壓根不想把這個立成樣板,既不給特殊撥款,也不給優免待遇。
甚至還寫了封信嘲諷,把程廷祚氣的急火攻心,差點吐血。
信寫的倒是簡單,裏麵就一句話:綿莊先生不是在解決現實問題,而是搭了個舞台演一出上古的戲,滿足各個學派的複古願望。假裝現實的主要矛盾是人均百畝之田如何吃飽,然後通過複雜的嚐試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結論:人均百畝田是可以吃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