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白銀用於放貸;還有一部分用於鹽的轉運,是一種流轉狀態,他們手裏能夠迅速動用的白銀,並不是很多。
往多了數,能動用的流動資本,往大了算,2000萬兩。可2000萬兩,能吃多少?敢吃多少?真有那麼團結?
如果淮南鹽商準備在淮北鹽區搞事,那麼,就放開鹽往外賣。
能吃多少,賣多少。
鹽的利潤在那擺著,他們敢吃,朝廷這邊就敢賣。
真要是膽子大,把劉鈺用他們的賄賂作為利息貸出來的白銀賣的鹽都吃了,轉手就能賺幾百萬兩。
等著他們吃不動了,認輸的時候,再派孩兒軍抓人——大順不是英國,也不是荷蘭,沒那麼多完善的法律,故意擾亂鹽政,這也可以定罪嘛。
如此一來……
鬆江府銀行獲得了利息。
朝廷獲得了利潤。
同時,又查抄了足夠的鹽,建立儲備倉庫,以備不時之需。
而且,到時候淮南鹽商的資本基本都被吃光,一旦他們打輸了,那麼淮南掩鹽政改革也就沒有絲毫阻力了。
屆時,鹽,歸朝廷儲備庫。
本金,還給銀行。
賺的利潤,朝廷存入銀行做貴金屬,利用鹽和隨時兌換,推廣錢鈔。
劉鈺還真就不怕他們玩,就怕他們不玩。
如果他們不玩,直接認慫,那也就是白練手。把受賄的這些銀子當了利息,明年把鹽賣出去,收攏本金還本金,也就賺個走私鹽積壓低價的利潤,沒啥意思。
這種辦法若要成功,需要四個前提。
而且,這四個前置條件,現在隻有一個沒有確定,剩下的都確定了。
首先,需要海運基礎。
海運不隻是能保證長蘆、台灣、營口等地的鹽,能夠迅速運達連雲港……或者叫海州。
更是廢棄漕運的保證。
其次,有了海運和下南洋基礎,廢棄的漕運,使得長蘆鹽的大量走私鹽囤積,嚴重過剩。
今年這些過剩的鹽,又保證了兩個好處。
第一個好處,可以用低價收購這些過剩鹽,預備打這場鹽之戰。
第二個好處,走私鹽被切斷,淮北鹽改的效果,那真是立竿見影。
今年能賣出的鹽,絕對比之前要多,也更加證明了鹽改的正確性。
有些人隻能看到表麵:實質上,是運河走私鹽的市場,因為漕運被廢,空出來的市場被官鹽占了,這是真正原因。但在別人眼裏,那就是鹽政改革的功勞嘛,一改頓時就兩倍增加,簡直製度萬能。
再次的條件,就是鬆江府銀行的大量海貿白銀。
可以保證劉鈺可以迅速用不太高的利息,借到足夠的白銀,甚至半白銀半紙鈔。
這些借貸來的、或者少量增發的紙鈔,可以作為資本買到鹽之戰最重要的籌碼:鹽。
而如果沒有這個東西,朝廷是拿不出這麼多錢來玩的。
最多拿出二三十萬兩,作為鹽改今年的墊付,力求把鹽改推行下去,免得無人買票,可以先做本金買鹽由政府賣鹽。
這三個條件現在都已滿足,那麼最後一個條件,就是皇帝了。
皇帝,想不想這麼玩?
如果皇帝不想這麼玩,而是迷信皇權力量,以特務組織去查辦那些買鹽囤鹽的,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封建皇權的鐵拳,那就玩不轉了。
而且可能會適得其反。
因為……皇權的力量,可以抓人,但卻不能保證商業買賣,反倒會製造諸多混亂。
大順的經濟管控能力和基層行政能力,一灘屎一般。抓人還行,管控無力。
所以劉鈺需要把各種好處、因素都寫清楚,等著皇帝回信。
皇帝回信同意,他就收錢。
皇帝不同意,他就不收錢,免得麻煩。
至於說鹽綱改鹽票,這就不是問題。總承包商反對,次級承包商中的一部分人可是支持的。而且還有一支關鍵性的力量,渴望轉正的私鹽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