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段極為粗暴,但劉鈺頗為認可,覺得非常有效。
萬丹的回旋餘地很小,隻要軍隊壓上去,艦隊堵住巽他海峽,發動奴隸,有一個算一個,沒個跑。
不像是馬打藍蘇丹國,有山區和很大的回旋餘地,真要是搞起來一時間還殺不死。
按照比例來算,大約要大規模殺個三五千人,難度不大。
牛二見劉鈺支持自己全都殺光的想法,便道:“鯨侯,殺人難度不大。但我也需要人手。歸義軍去錫蘭,爪哇的駐軍要盡快解決啊。五年時間,練兵怎麼也得一年。”
“除了兵員,還要搞一些小吏,足夠的小吏,才能完成西爪哇的土改。”
“兵不必多,兩千足以。”
“但小吏,少說也得三百,方可完全控製西爪哇,而不是隻控製椰城等幾個城市。”
這個要求提的劉鈺很滿意,看來在勃良安地區的曆練,讓牛二深知這種事該怎麼搞。
若是以前,一開口要三百小吏,難度不小。
不過現在嘛,倒也簡單。
劉鈺給朝廷埋了一個巨大的坑,那就是新學實學一係的學生。
從他在威海時候,以編練海軍為名,就在文登搞了一批新式學堂。
而且之後伴隨著皇帝準備下南洋,新學堂在一些允許新政嚐試的地方,也建了不少。
這些學生當然是有文化的。
但是,按照大順主流的意識形態,他們又是沒文化的。
他們對經書所知甚少,學的是幾何算數航海物理這些實學。
他們是沒資格考科舉的。
但要說他們是文盲?好像也不對。隻不過他們不是大順主流的文化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大量的海軍基層軍官都是新式學堂裏出來的。而更大規模基數的考不上新式學堂的、不能在貿易公司謀個事做的,還有很多。
這些人既不是官,也不是候補官員,考科舉也確實考不上。
這就是個超大的火藥桶,伴隨著人數越來越多,指不定哪天就炸了。
暫時牛二這邊需要大量的有文化的小吏,而且還是懂算數、會算賬而不是隻會經書的,這些人正是合適的人選。
皇帝這邊並不準備讓南洋屬六政府管轄,那麼正好就可以跳過那些麻煩。
當年搞實學的時候,皇帝給儒家承諾過,這些學實學的,不會占你們科舉的名額,最多也就是當個你們眼裏的丘八、或者當個你們瞧不上的癟三小吏。
這算是君權和教權的某種妥協,也避免了很多口水仗。
南洋的大量基層官員,完全可以從早就布置好的、提前超額教育的實學畢業生裏挑選。
雖然南洋條件艱苦,但肯定還是很多人願意來的。
正常的地主家庭,沒有去學不能科舉的實學的。
海商家庭出身的,派去學實學的,自然不愁將來有事做。
而那些既不是地主、又不是海商、又被劉鈺花錢培養起來的實學學生,讓他們來南洋做事,一個月五六兩銀子,如何不肯來?
三百人,就算月薪五兩銀子,一年不過六十兩。三百人不過兩萬兩。
真要是能把西爪哇土改完成,單單百姓種的咖啡、棉花,再加上十一土地稅,賣出去抽的稅,都不止這兩萬兩銀子的十倍。
如果當初沒有提前搞教育,沒有提前培養這麼多“有文化、但卻沒文化”的邊緣人,南洋的事就不好辦。
不過反過來想,若是沒有這種新式學堂,大順的海軍也根本發展不到這個規模。
皇帝暫時還沒看到這其中的危險,劉鈺也是打著“為了擴充海軍和軍改”的幌子。
如果牛二在這邊真的搞成功了,說不定還可以繼續擴大一下實學學堂的規模,因為這讓皇帝看到了利益。
念及於此,劉鈺便道:“兵員問題、小吏問題,你都不用管。我自來解決。你要做的,就是給我報個數,立個軍令狀。你要的兵員、人員,我給你弄來。我隻要結果。”
“過些日子待我去了馬六甲,我就不回來了,要做甩手掌櫃。你怎麼做,那是你的事。樞密院自會派人來這裏考察。你隻管放手去做。”
“殺人、處決,全都隨你。我可以保你,沒人在朝中參你,罪你屠戮百姓、擅啟邊釁就是。”
“殺人處決都可以,但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絕。”
劉鈺的眼神狠厲起來,牛二看了看遠處萬丹蘇丹國的那群人,握了握拳頭,心道鯨侯你且放心就是,我在勃良安地區能站穩腳跟,靠的就是殺絕了該殺的人。
殺心已動,牛二心想,既說五年時間,那可就要抓緊了。今天這頓飯,就是看那些小國該殺、哪些該收了當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