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不蓋房子、越不缺房子。
同樣,還有糧食問題。
糧食越貴,越不缺糧食。
這幾條論證很有名氣,實際上正是因為這幾條論證,才使得馬爾薩斯的《人口論》不再是一本孤立的冊子,而是成為了一套自成體係的政治經濟學,而不單單是針對人口的學問。
如果隻是人口反麵的學問,並不能讓“朝的學問”,繼續引領周邊蠻夷的前進方向。畢竟伴隨著開埠,舊製度會不斷瓦解。
想當朝,就必須在這個變革的時代,引領朝貢體係內的風潮,給他們一一指明道路。
恰恰馬爾薩斯這一整套體係,恰恰又不隻是人口問題,而是涉及到經濟政治的方方麵麵,幾乎是完美貼合日本統治階級在變革時代的種種需求。
就像是著名的穀物法論戰中馬爾薩斯所提出的觀點,絕對是會受到日本的統治階層的歡迎。
即:糧食價格越高,靠地租收入、或者米俸收入的人的財富越多,他們就越能夠買更多的東西,從而促使工商業的穩定。不管這地租是歸地主、武士、還是政府。
糧食的價格越高,雇工的工資也就不得不提升,這樣一來,工人的工資也高了。
糧食貴,工人的工資高了、農民賣糧食富了、食利和米祿階層也有錢了,大家都有錢,那麼隻要提升糧食價格,整個國家就會昌盛發展起來。
同時,如果糧食價格低了,雇工成本就低了,工商業就會短暫繁榮起來。工商業提升起來,從事非農業的工商業人口就會增加,而馬爾薩斯論斷:“工業人口過多,不利於國家的安寧與幸福”。
這一整套體係,從現在、到將來,都會受到日本統治階層的歡迎。
尤其是既要謀深遠,就需要考慮將來有一日,伴隨開埠,農經濟被衝擊之後,工商業發展起來必然要產生的一場論戰:地租是有礙社會發展?還是遏製社會發展?新時代是否需要一個不事生產的食祿階層?武士的存在是對社會有利還是有弊?
若是早就打好基礎,到時候武士階層們就會直接拿著馬爾薩斯的這一套理論,怒斥那些認為發展工商業武士無用的人。
從第三者必要論、到地租促進社會發展、再到工業人口過多不利於國家安寧與幸福,這一整套的東西,足以讓武士的反動反抗擁有合理性。
而且馬爾薩斯本來也是個保守主義者,認為大英的傳統文化,在於貴族、地主。工商業發展,會毀了大英的傳統文化。
傳統文化在貴族和武士,這本身也是個十分“有力”的論證方向。
前期用來降人口、後期用來支持武士反動反撲做理論支撐,全套服務一條龍。
大順這邊盯著諸藩,不準他們以勝大搞倒幕運動,就有的統治階層就會很穩固,而就有統治階層穩固的情況下,改革不可能成功。
幕府真要是有心搞削藩統一、廢除武士,少也得準備個二三十年。
大順若沒完成蒸汽革命、沒拿到印度的原材料基地,就直接效張儀欺楚,話當放屁,支持諸藩抵抗幕府,直接炮擊江戶。
若完成了蒸汽革命急需一個廢除了地租階層的統一的日本市場,那就坐著看戲。
若自己內部也正亂著,那就煽動武士高舉魔改的馬爾薩斯主義反叛,高呼和族正統在武士製度,食祿不事生產的武士的存在才能促進工商業發展。
若感覺到日本有些難以控製,那就直接擼袖子自己上,武裝幹涉,分而治之,拉一派打一派,肢解日本為九州島、四國島、關東、關西。
把幾種可能都封堵住,即便不知道《人口論》的全貌,但也聽過鼎鼎大名的馬爾薩斯啟四騎士。
圍繞著這種思路,考慮到馬爾薩斯的屁股坐在哪,以及這種思路的延伸,很容易就能炮製出一篇技能遏製日本人口增長;又能為將來日本覺醒時候,武士階層可以舉著反抗的理論就好。
隻是自己的文化水平比較低,也就能把啟四騎士換成四凶,以免這本書在日本海關被查扣——《帝都景物略》就因為順帶介紹了一下大明京城的主教堂,結果被禁了一百年。
他是不行,但康不怠的文化水平足夠,又不是正統儒生而是頗近黃老,魔改一下“道”的含義,應該足夠在日本流傳了。
這也算是一種“朝對文化圈的輻射效應”,反正朝變革的思路,日本沒法學;日本變革的可能,朝也沒法複製。兩國看似文字相通,但經濟基礎和政治製度,差地別,想要對日本持續施加影響,就隻能為其“專門定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