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劉老弟客氣了,都是為陛下做事,哪有什麼麻煩的?前些日子我見著一艘西洋船自東邊來,想必就是劉老弟在黑龍江俘獲的那一條。隻是就一條船,恐不夠用,我便暫撥給劉老弟幾艘小艇,一艘巡岸的大船。”
客套話說完,便說起了正事。威海衛城的防衛是交給了劉鈺,那就要先說清楚日後的責任。
雖說現在是沒有倭寇,也沒有海盜,但是以防萬一,提前說清楚還是好的。
叫人取出了地圖,將劉鈺要接防的一線指出來。
岸上的事倒不用劉鈺管。平日裏也沒什麼事,真要是出了大事要調動軍隊,這位鎮守正總權也沒資格節製劉鈺。
知道劉鈺還要去拜見節度使,也未多留,劉鈺留下了禮物,又轉去了節度使衙門。
…………
劉鈺在蓬萊這邊拜會官員的時候,文登州的州牧也在焦急地等著他,心裏七上八下像是吊著一個水桶。
按說這個文登州的州牧和劉鈺這個練兵使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可這位州牧卻有個心事。
他知道劉鈺是學西學的,西學的老師是傳教士戴進賢。而他之所以能升州牧,是因為在福建搞了一場教案,賭對了上頭的意思。
如今劉鈺駐營威海、劉公島,日後少不了要打交道。
都知道這位是陛下眼前的紅人,稍微找點麻煩就吃不了兜著走。
本來升了州牧,白雲航挺高興,擢到文登更是高興。
文登因為附近金礦業的發展帶來了一波漁業和農業的發展,商業也日漸興旺,移民日多,從縣升到了散州,治下也有幾處金礦,他這個州牧每年也有不少明裏暗裏的進項。
誰曾想這位和西洋教有著莫大關係的劉大人,竟跑到這裏來了,偏偏選在了威海,想想就忍不住歎氣。
劉大人帶來的兵已經都先入住了威海空出的營房,看到了那些兵卒,更讓白雲航感到不安。
裏麵可是有不少西洋人的。
他在福建的時候常見西洋人,大約也分得清新教舊教的區別,可想想西洋人因為新教舊教就能打的不可開交,這位跟著戴進賢戴侍郎學西學的劉大人,恐怕必是天主教徒了。
自己這個小小州牧,聽著氣派,可卻全然不是漢時的州牧,而就是前朝的知州。
小官五品,哪裏敵得住人家朝中有人的三言兩語?
營房他不能進,隻能耐著性子在路上等著,雖說兩不統屬,可總感覺禍事加身,想著多一分客氣總有一分好處。
然而一連等了好幾日,也不見蹤影,正煩憂之際,一個屬下匆匆趕來。
“大人,那劉大人直接去了文登城,帶著幾個護衛,到處閑逛。什麼都問,米價魚獲、金銀錢莊……轉了兩天,這才離開。”
“哎呦!”
一聽這個,白雲航心裏更是慌了神。陛下身前的龍禁,下放地方雖然沒有管事的權力,可卻有查看地方的權力,人家可以直接上奏折的。
這劉大人來了之後先去文登逛一圈,這可不是挑毛病去了?
雞蛋裏自然挑不出骨頭,可問題是他也不是個潔白無瑕的雞蛋,隻要是有人趁機來上幾句不滿之言,這不是要壞事?
心急火燎,焦躁不安,等真的見到劉鈺的時候,還是壓住了內心的慌亂,先行了個禮。
“下官文登州州牧白雲航,見過劉大人。”
劉鈺一怔,拍拍腦袋道:“白雲航?這名耳熟,你莫不是那個在福建搞教案的?”
白雲航腿一軟,差一點坐在地上,心道完了完了,這是開門見山啊。
“回大人……是下官。大人有所不知……”
“啊哈哈哈哈!什麼有所不知?我太知了。那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向來先傳教、後侵伐。說起來,白大人啊,我還得謝謝你呢。”
劉鈺說的句句是實,若非白雲航在福建搞了一波事,朝廷根本不信任傳教士,自己也沒有後續的機會,至少在北部邊境問題上,可能會被傳教士讓出去幾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
白雲航卻被這番話弄暈了,心裏琢磨著這到底是不是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