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大順這邊安靜了許多年,他們也完全想不到大順有主動開戰的想法。
從車裏提了兩皮囊酒,拿了兩個途中當菜的芥菜疙瘩,跟在漢尼拔的身後朝著城堡走去。
留下驕勞布圖、杜鋒等人一臉的佩服,至少這膽子可是夠大的。
又暗暗囑咐身邊的心腹,準備好刀子,一旦出了什麼事,先把旁邊那幾個喝大了在那跳舞的哥薩克抓起來當人質。
劉鈺跟在了漢尼拔的身後,嘴上一邊扯著淡,眼睛卻悄悄觀察四周的情況。
“約莫二十米長的防守斜坡,城堡上的炮正對著。”
“棱堡的坡基是泥土的,不是磚石,一旦開春會很泥濘鬆軟。攻城的大炮根本發揮不出來威力。”
“小部分士兵裝備了帶刺刀的燧發槍,但是大部分還是火繩槍。”
“正麵有兩門應該是六磅的炮,很粗糙,沒有野戰炮架。”
“主堡的城牆大約三米高,很厚實,也是土的。炮彈沒辦法彈射殺人,轟擊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臨江的方向沒有炮台,應該是對上遊的水軍支援很自信。”
“壕溝邊上有胸牆。”
“哥薩克裏,韃靼人不少……”
在心裏默默記住這些將來有大用的東西,嘴裏不斷地嘮叨著一些趣聞,讓漢尼拔的腦袋隨時保持一種高負荷的飽和狀態,來不及思索更多的事。
繞著木製的台階到了主堡內的房子裏,漢尼拔吩咐女仆準備飯菜。
屋子裏還有兩個人,劉鈺傻傻分不清丹麥人和俄國人的區別,倒是對那個明顯的東亞人充滿了好奇。
但也沒有主動多問,而是悄無聲息地貼近到了窗口旁,居高臨下地悄悄瞟著城堡內的部署。
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還詩興大發地念了兩句詩。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瞟了兩眼想看的東西,便很自然地收回了目光,並不停留太久。
飯菜很快準備好了,黑麥麵包、幾塊鹿肉,一些江裏麵的魚。
劉鈺裝模作樣地畫了個十字,一臉虔誠地說道:“今天星期五,我不吃魚。”
耶穌是周五被殺的,天主教徒在周五齋戒,不吃肉。但是因為五餅二魚的故事,所以可以吃魚。
新教徒勇猛地朝著舊文化、舊習慣、舊風俗、舊思想開炮,自是天主教徒不幹啥,我偏偏要幹啥,老子周五就不吃魚。
劉鈺既說自己家裏當年跟著荷蘭人出海,這種圓謊的細節自是不會放過。
漢尼拔自是明白,隻是微微一笑。
如此一來,劉鈺之前說的那些話,反倒是更加可信了——漢尼拔覺得,如果一個人想要撒謊,一定不會編造一個奇怪的身世。而劉鈺的身世,聽起來就很奇怪……
就如他一樣。
一個黑人,信了東正教,在俄國做到了準將,被貶到黑龍江畔修堡壘。
如果真的是編造的故事,誰會編造這樣一個古怪的處處不合理的身份?聽起來不合理的種種,在漢尼拔心裏倒成了合理的種種。
他也沒再去想太多,順帶著就把屋子裏的另外兩個人給劉鈺介紹了一下。但也沒有說這兩個人在這裏的目的。
劉鈺並不在意那個傳兵衛。等漢尼拔介紹到白令的時候,心中才忍不住狂跳。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聽說你地圖畫的很好。
可很快,這些地圖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