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完,順手摸過來一張煎餅,卷了一些鬆鴨丸子,又衝著妹妹道:“鈴鐺,倒是你,喜歡那些學問。等哥哥我考上武德宮,做了大官,咱們一家子都搬去京城。到時候給你找個好婆家,啥活也不用幹,就坐在家裏看那些西洋書。京城書又多,保管你看的過癮。”
母親笑道:“看看,這還像句當哥哥的話。鈴鐺,你聽著沒,以後你哥要是說話不算話,你就罵他。”
說話間,外麵傳來了一陣狗叫。鈴鐺趕忙放下煎餅,就去看看。
呼啦一聲,門被推開,外麵的冷氣頓時化作了仙境般的氤氳。還沒看清人的模樣,就聽那個人興奮不已扯著嗓子喊道:“鋒哥,鋒哥!買賣來了!買賣來了!”
一聽這話,杜鋒立時從炕上跳下,喊道:“老三,怎麼個情況?”
被稱作老三的一進門,杜鋒的母親趕忙招呼道:“還沒吃呢?吃點吧。”
老三不是山東人,看了看桌上的煎餅,歪了歪嘴。
“得了吧,我的牙口實在不會嚼。腮幫子疼。”
杜鈴也知道這人所說的“買賣”是什麼意思,趕忙去外麵搬了個凳子。兩家有親戚,老三的爹是杜鋒的表舅,也沒太多的客套。
見也沒有外人,便衝著杜遷拱拱手道:“都尉大人,馬糞和車轍子!不少呢。少說七八十輛大車。”
老三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嘿嘿笑著搓著手。
這消息就像是一枚仙丹,讓腿疾數年的杜遷鐺的一下坐直了,連聲道:“可沒看錯?七八十輛大車?”
“不會錯的。”
“好!好!好啊!”
老三笑道:“這不明年鋒哥要去考試了嗎?真要是去了京城,沒錢怎麼行?這些人倒是夠意思,知道鋒哥要用錢,就給咱們送了個大禮。”
杜遷連連點頭,大為同意。
這裏的軍漢們都有永業田,不能買賣,也不用繳納賦稅,隻需要服兵役即可,有些像是唐時的府兵。
對於人數稀少的鬆花江流域,搞得也是不倫不類的非正規府兵製;遼東以南則是標準的募兵製。
這裏的府兵日子過得尚可,都是小地主,至少也是個自耕富農,而且是免稅繳血稅的。
日子雖尚可,可就是缺錢用。
糧食運不走,也賣不了幾個錢,就靠著打獵弄點皮子,換點錢買個花繩布匹煙葉子什麼的。
旁邊的林中部落都有朝廷的封官,也不好劫他們,劫了後一屁股爛事,還可能去告狀。
唯獨這走私販子或者商隊,簡直就是開恩的菩薩、散財的童子。
這事操作起來也簡單。
誰先發現的,事後分贓拿十人份。
發現後,派幾個好手盯著,如附骨之疽一般跟著,利用地形熟悉的優勢,半途殺幾匹馬,讓對方沒法休息,拖延速度。
確定位置人數後,派人回來報個信,這邊就集合邊軍殺過去。
人少就滅口越貨,人多就恐嚇威脅分一半。
誰盯著、誰拖住了,到時候也多分十人份。
七八十輛大車的商隊,縱然不能殺人越貨,隻要拖住了,派人去一談,怎麼也得拿個兩成的買路錢吧?
到時候如何不分個幾百兩?
杜遷一拍手,拿筷子敲了一下桌子道:“你和鋒兒帶上三五個好手,先找著他們。弄死幾匹馬,像牛虻馬蠅似的跟著,讓他們吃睡不寧。到時候咬住了,就叫人來回個信,我這邊就帶人去。”
老三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行,那我先回去準備。”
杜遷飯也不吃了,嚷道:“那還等什麼?鈴鐺,趕緊給你哥收拾一下,準備些吃的。火藥、繩子、槍都給準備好。”
杜鈴飯也不吃了,趕忙去收拾吃的用的,喊道:“哥,你先慢慢吃。我這邊肯定給你準備的好好的。”杜鋒的母親也不吃了,自去忙碌,冬天出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
這事,在邊軍的道德觀裏,就像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樣的邏輯。
前朝有詩言:各攜利刃爭相逐,函首忙報將與督。哄然攘臂受賜金,屠盡一家與九屬。
按他們所想,就劫個商隊,算個毬的虧心事?
這些人自覺也比殺良冒功要強,都覺得自己實乃邊軍道德之楷模。
杜鋒也覺得若是做得成了,怎麼也分個幾百兩,到時候京城居大不易,多這幾百兩銀子可就混的容易些。
也不想細嚼慢咽了,把個魚湯倒進碗裏,撕開幾張煎餅仍在湯裏。泡的像是豬食一樣,呼嚕呼嚕地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