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枯燥(2 / 2)

騎上騾子,劉鈺心裏對自己那個便宜老爹有了個大致的印象。

隻不過,好說也是個世襲公爵,至於這麼小心翼翼嗎?

既是這麼小心翼翼,應該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穿越過來就要享受個“世事無常、突遭橫變”的劇本吧?

這樣想著,心裏倒是放得開,眨巴著眼睛看看四周的風景,心說就算是家裏出了大事,就看看這古代的風景,也特麼值了。

愛咋咋地!

遠處幾個人正在廟會門口唱著蓮花落,唱到興處,越發賣力。

“隋煬帝無道行事凶,弑父奪權理不公。他欺娘戲妹把倫理來喪,他鴆兄圖嫂把那綱常扔……”

圍的人不少,可都是白瓢黨,看的熱鬧,要給錢的時候卻都一哄而散,亦或是催著喊再來一個。

賣煙嘴的、磨剪子戧菜刀的、耍把式捏糖人的……亂哄哄的人群擠得水泄不通。

好在過了隆善寺,人就漸漸少了。一株當年三寶太監親手栽下的老槐樹在路口遮出了一大片陰涼,這條街就是三保老爹胡同,前朝永樂年間三寶太監的府邸舊址。

過了老槐樹,就是前朝的漿絳房浣衣局,魏公公的對食客氏就死在這裏。都傳聞這裏陰氣重,平日裏也沒什麼人。

既是前朝的漿絳房浣衣局所在,定是靠著水的。旁邊就是什刹海,再往北便是積水潭。

劉鈺的家,大順朝的敕造翼國公府,就在積水潭旁邊,算是京城中最好的公侯府邸了。

畢竟京城缺水,除非在積水潭附近,否則沒辦法弄大花園。

原本是前朝定國公徐允禎的府邸花園,大順入京後,徐允禎被拷掠而死。再後來克複京師,天下鼎定,李來亨就把這裏賜給了劉鈺的祖先劉體純,敕造了翼國公府。

因為劉體純是張獻忠的結義兄弟,孫可望、李定國、艾能奇等人都叫他一聲二叔。

最終招納西南、無傷雲貴,晉王不悲、秦王非叛,也是劉體純的大功。

故而特許引禦河水繞公府花園,實打實的榮恩無限,翼國公府更是建的輝煌大氣,占地極大。

胯下的騾子竟也識途,眼看著快到家了,蹄子邁的也比之前快了幾分。騎著騾子的劉鈺忍不住歎了口氣,心說是福是禍終究躲不過。

這裏已經可以看到自家的大門,離得老遠,就能看到幹幹淨淨的巨大石獅子。

三間開的朱紅色大門,兩旁列坐了十八個衣著華麗的門迎。

帶著金漆的獸麵錫環彰顯著公侯身份,也時刻提醒著劉鈺大順終究是個封建王朝,走的還是禮法規矩那一套。

換湯不換藥。

朱門、金漆、十八門迎、三間開大門……這不是有錢就可以的,沒有公侯品級搞三間大紅門金漆獸環,是為僭越,罪不當死也是流放三千裏到鬆花江去戍邊。

而在朱門金漆之上,還有個九五之尊的皇帝,那才是個最可怕的存在。

偌大個京城,除了紫禁城用明黃色的琉璃瓦,其餘人家都是青灰色的瓦,為了就是彰顯出富貴和莊嚴,用整個京城百萬人做綠葉襯托。

劉鈺還沒適應屁股坐在國公公子位子上的生活,肚子裏還是一肚子前世所學所思帶來的憤懣不平,全然忘了自己如今這身份已不是陪襯的綠葉。

國公一族,縱還不是最精華的蕊,但做個拱衛蕊的花瓣總是夠格的。

他的屁股還沒坐“正”,滿肚子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不爽。

想著這些腦臀分離導致的不爽事,從角門進了府,早有小廝過來牽走了騾子喂養刷洗。

饅頭貼到劉鈺身前,小聲道:“三爺,國公就在外書房。是福是禍,若有了結果,早點告訴小的,也省的小的擔驚受怕。”

順著饅頭的目光看去,映入眼前的便是個大約二三十丈長寬的空地。

再往前有一道儀門,這儀門原名桓門。後來因為避宋欽宗趙桓的諱,取《左傳》中“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儀”一句,改桓門為儀門。

儀門,即為禮儀之門。外來客人要在這裏駐足,整理衣衫,正扶衣冠,然後才能進門。

外書房在儀門和大門之間,平日裏是他爹見低級客人、幕僚門客的地方,不可能放在有女眷的儀門之後。

這二十餘丈的空地,東邊是家族祠堂,西邊就是外書房。

空地兩側種著一些花草,被打理的很好。

初涼時節,秋花正燦,映出一條細卵石鋪出的小路,幾個粗使丫鬟正在外書房門口。見了劉鈺,趕忙迎過來,引著劉鈺去了外書房。

推門的刹那,劉鈺深吸一口氣,心說……愛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