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度門一過,台前台後兩個世界。
“南幽可會緊張?”他笑著望著她,眼神裏帶著些安撫。
她卻是搖搖頭。
這出戲他們已經對唱百遍,哪裏一合,哪裏一轉,哪裏纏綿……了然於心。
每一次對戲,她都格外認真,她將自己帶入那虞姬,他是她的霸王,他是她的天。
“走吧。”
他牽著她過了那虎度門,台下坐滿了聽客,有些是一直捧他場子的人,從曾經的梨園,到現在的名藝樓。
有些是他不曾識得的,那些人眼中閃爍著看熱鬧的光芒。
約摸是來看笑話的吧。誰人不知,他魏青衣……嗓子已毀,此生不能再唱。
蕭將軍仍舊坐在正中間,好整以暇,與那些人一樣,端著茶盞,睨視著他。
就連他身邊的副官也是如此。
曾經那些客氣喊著他“魏老板”的人,如今還有幾人是真心的?
他看著身旁的南幽,心裏稍微有了些安定。
這世間,唯有她真心對他,從開始,到現在。
隻有她,陪著他走過那段寒冷的日子。
他拉著她來到台中,她定定的看著他,似乎是完成一種儀式,他們靜靜地看著對方,直到他唱出第一段詞。
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一個回頭,一個準身,一把劍,刎於烏江邊。
她突然就哭了。
縱使她隻是“南幽”的替代品,她卻真的為他難過著。
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她合出這一句,垂淚歎息。
台下先是一片寂靜,隨後便爆發出雷鳴的掌聲,就連蕭將軍都不情不願的鼓起了掌。
“魏老板的嗓子看樣子是好了。”
“是啊,這名藝樓退了他,怕是要後悔好一陣。”
台下的議論聲他沒有心情去聽,她哭的停不下來,他心疼。
“先生,往後不唱這一出了好不好?”
回去的路上,她不停的搖著他,就想他鬆口答應。
他笑著點頭:“你若是不愛,那便不唱了吧。”
他又一次名氣大振。
一曲霸王別姬,戲園班主都來請他出山,唯有名藝樓的班主沒有登門,約摸是拉不下麵皮,畢竟那日話已至此,撕破臉再難拚回。
他卻是全數推托,去了上次的茶樓。茶樓老板從詫異變成激動,誰說戲子無情?
自那日後,他終日在茶樓唱戲,原本說書先生的台子變成了他的戲台,他偶爾會帶她去,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他自己。
在他出門時候,她依舊偶爾會翻看他的戲譜,但她卻會避開那一本,那本寫著南幽的書。
更多的時候她願意在屋裏彈琴,他以戲抒情,她用琴合意。
“先生,那琴……”老保姆欲言又止的望著他。
“無事的,當沒聽見就是。”他總是這麼對老保姆說。
距離上次名藝樓的登台已經過去了好些日子,蕭將軍也沒有再來找不快,她以為這日子總算是熬出了頭。
可他卻突然開始咳血,那血染在帕子上,紅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