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許說錯了話。
轉而又有些許自責,自她來開始,他就愈發的不順,而自己不僅沒能幫上一點忙,卻存著私心給他添些亂。
到底還是自己太自私……
於是她有些笨拙的轉移起了話題:“先生……喝酒對嗓子不好。”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於是對她溫柔一笑,一飲而盡:“酒能暖人心。”
他獨飲,她在一旁彈琴相陪,最後,他終於是醉了。
“南幽……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對我特別嚴格。”
竟是想起了小時候。
她看著他靠在琴案旁,舉杯對月,眼神迷離。
外麵的風依舊是呼嘯著,隻那明月卻是亮的刺眼,她停下了琴音,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魏家從祖上開始就是唱戲的,以前還進宮給老佛爺祝過壽。”
許是想起了什麼趣事,他竟是笑了起來,隻那笑容悲哀,未達眼底。
原來,他的祖母便是被老佛爺給賜死的。
祖父年輕時雖然唱的是花旦青衣,但皮相卻是俊美有佳,宮裏的貴人總是喜歡招他進去搭台唱曲。
老佛爺也不例外。
隻那深宮內院,成日圍著權力高牆,人恍惚了,也蛇蠍心腸了,竟然是想讓他的祖父當麵首。
雖是唱戲的戲子,骨子裏卻仍然有一股傲氣,便是寧死也不從。
老佛爺怒急,拿祖母開了刀。
那日祖母被秘密召進宮,便是再也沒能回來,祖父哭了三天三夜,最後飲一杯啞藥,生生的把嗓子給毀了。
老佛爺終於是放過了他,許是年老怕有鬼來找,便將這棟宅子賜給了祖父。
隻那以後,家裏便有了家規:寧可不再開台唱戲,也不能淪為官宦的笑柄。
說到這,他又飲了一杯,轉頭望向她,輕聲問到:“南幽,我現在……便是那笑柄了罷。”
她有些急,想要奪過那酒,卻是被他攔了下來:“故事還未說完,這酒……讓我喝著吧。”
“自那以後,祖父便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夜夜飲酒。”他的聲音有些悠遠,卻字字清晰。
“父親那時也不過我這麼大,便是失去了母親,祖父隻偶爾在他練聲時指點他。”
“沒了聲音,便用墨筆寫唱曲中出現的問題,若是父親反應慢了,便會被沾了墨汁的筆甩上一身墨跡。”
“父親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直到遇上了母親。”
說到這,他突然便不再出聲。
她有些疑惑的朝他的方向看去,原來是睡著了。歎了口氣,她拿了塌上的毛毯,輕輕的蓋在他的身上。
將那打開的窗戶關好,她繼續去書櫃翻找能看的書,卻發現那書裏夾著一張折疊整齊的紙。
她像做賊一般的望了望他,見他似乎依舊是熟睡,並沒有醒來的跡象,於是小心翼翼的將那紙攤開在燭光下。
借著微微的光亮,她突然覺得內心一滯。
那紙上,寫滿了“南幽”……
沒想到……他喚她南幽,卻是望著她,喊著另一個人。
信紙落地,她泣不成聲,隻那燃香依舊,漫起一屋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