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病故(2 / 2)

他站立在我麵前,一襲雪白的袍子上沾染了點點血跡,病房走廊裏布滿了消毒水的味道,堵得人呼吸不暢。醫生在我麵前垂下了腦袋,久久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大腦裏隻閃爍著一個念頭,為什麼許清要離我而去?

“許女士的情況很不穩定,腦出血的症狀複發,我們確實已經盡力了。”醫生的聲音沙啞沉重,夾雜了滿滿的疲憊,他隻簡單的敘述著,沒有繼續開口的打算。

手術室的大門大開,室內一片黑暗,明明不過兩三米的距離,卻好像隔著一條銀河那麼遙遠。許清的手術床很快被推了出來,一群醫生護士簇擁著已經毫無感知的她,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沉痛。

腳步虛浮地衝了上去,一床厚厚的白布蓋住了許清清冷安靜的麵孔,眼前的景象實在讓人難以招架,根本無法抑製心中的悲痛,伏在床前嚎啕大哭起來。

現在明白,偌大清冷的醫院裏每天都在上演著生離死別,故事都是一樣的,心情也都是一樣的,但是故事的主人卻每天都在發生變化。他們伏在病床前哭到不能自已的心情是當下最真切的感受,周圍不相幹的人看得再多也不能理解,但隻要親身體會過一次,方才知道什麼是痛徹心扉。

顫抖著雙手去揭開許清臉上的白布,這是我與她這一生緣分終止的時刻,也是我能看到她的最後一麵。白布緩緩滑落,記憶中那張清清朗朗的麵容再次出現在眼前,她的麵色蒼白,毫無血色,就連嘴唇都是一片慘白。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伏在許清身上,緊緊抱住她冰冷的身體,近乎絕望地呐喊出那句:“媽……”

自許清與我斷絕母女關係以來,我再沒有稱呼她一聲“媽””。

而今她再也聽不見。

“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為什麼一定要奪走我生命中的一切……”

從心底蔓延出一種絕望的情緒,霍未瀾寬厚的手掌覆上我的脊背,悄無聲息地站在我的身後。

“知音,別哭了,人死不能複生。”霍未瀾安慰人的技巧一場拙劣,但是此刻依然感激他能陪在我身邊,到頭來在我最無助的時刻,能陪在我身邊的人竟然是他。

我不由得回過身去,伏在對方寬厚的肩膀上哭到失聲。仿佛無意識般捶打著霍未瀾的胸口,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許清死了,她死了……”

這是一個漫長又殘忍的夜。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拉扯著將許清推了出去,我沒有勇氣回到她的病房,隻在走廊裏坐了一夜。醫院的夜不像夜,即便深夜也有不斷忙碌走動的身影,我靠在牆邊,雙腿蜷縮在胸前,大腦一片空白,好似喪失了所有的感官。

耳邊一陣一陣地轟鳴,我聽不清路人的談論聲,聽不清他們的腳步聲,唯一能聽清的是自己心被一點一點撕裂的聲音。

霍未瀾伸手攬過我的肩膀,刻意用了力氣迫使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平常看起來清清瘦瘦,此時的肩膀卻好像格外沉穩有力。

慢慢閉上眼睛,滾燙的眼淚便從眼眶滾落出來。

不知何時天亮,日光升起的時候,我正靠在霍未瀾的懷中,緩緩睜開眼睛。他支撐著我,背靠牆壁,眉頭輕輕皺起,好像在做一個並不完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