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我早就斷絕母女關係了。”我別過眼神，語氣清冷。
“以為你死了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傷心的人。”任夏有些不能接受我的話，語氣變得急迫起來。
其實我本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當下的場景讓我禁不住一陣倔強，下意識地不願意承認我內心的錯綜煩亂。任夏的話卻讓我不由得想起那日新聞報紙上許清那張痛哭到扭曲的臉龐。
心下一陣哀涼，卻又忍不住燃燒起一陣從未有過的熱烈火焰。既然我與岑昕已經可以坦然相見，也就沒有必要再刻意隱藏自己，那與許清相認，又何嚐不可。
也算是彌補我這麼多年來未盡的孝道。
第二天臨下班前，我向金顏毓請了假，便偷偷來到T.R附近蹲守。因為公司人多眼雜，為避免被任閔抓個正著，我並不敢直接進到T.R大樓，隻貓身在公司附近的一處公交站台，時刻觀察著大樓出口處的動態。
到了下班的點，大樓內陸陸續續有人魚貫而出，一大波一大波的人群散開之後，開始走零零散散的人群往外走。我的眼睛盯得發酸，卻遲遲沒有看到許清的身影。
天色逐漸暗了下去，大樓內死死地沒了動靜。我歎一口氣，正打算離開之際，卻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從大樓內慢慢走了出來。
這個人身形嬌小，在逐漸暗淡的日暮下步履蹣跚，街邊的路燈紛紛亮了起來，老人的身影在一盞盞路燈下忽明忽暗，看起來格外淒涼。
我認出走出來人的正是許清，便抑製不住地熱淚盈眶。難以想象她每天從醫院來到這裏，坐上一整天，再一個人披星戴月地走回去，這一路的孤寂與心涼，有誰能體會得到。
我跟在許清的身後，跟她隔著兩盞路燈的距離，配合著她的腳步，走得極慢。
她偶爾停下腳步來，抬頭看看頭頂高高豎起的路燈，歎下一口氣，便拉著衣袖悄悄抹起了眼淚。我也停下腳步抬頭看路燈，燈光明晃晃地，照得人眼睛一陣發酸，眼淚就忍不住滾了出來。
她在一處十字路口停了下來，天邊最後一道暮靄霞光被黑暗吞噬，路燈的光亮顯得更加灼人明亮，路邊的紅綠燈閃耀出血紅色的光芒，像一顆跳動的心髒。
許清微微駐足，隨後踏步邁了出去，耳邊頓時響起一陣刺耳又急促的喇叭聲，我驚得渾身一凜，顧不得其他，隻奮力衝了上去。
“你不要命了嗎？”一把拉扯住許清瘦弱的胳膊，用盡全身力氣將她拉扯回來，耳邊響起一陣咆哮而過的車輪聲，以及男人低低的咒罵。
繼而所有的聲音都開始隱沒消退，隻餘下許清那張寡淡的、布滿淚痕的臉充斥著我整個腦海，眼前的一切仿佛都突然定格，腦袋裏開始嗡嗡作響。
“孩子……”許清顫抖著朝我伸出手來。
她的手冰涼，碰觸到我的臉頰時明顯一滯，繼而立刻收了回去。她的眼神始終帶著難以遏製的驚恐和不安。
“是我。”我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極力維持著平靜，說道：“我是唐言，我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