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幾百年前。
天地繁華。
遠處有萬千清水順著天之痕翻滾,盡頭處無數白雲離合。
雲羅斂了眉眼,略略歎了口氣,這般寧靜的空氣她的確是渴望了許久許久。再次登上這盛世城牆俯瞰眾生,依是舊顏,心境已空。
一襲紅服如火,柔媚入骨。
她就是喜歡紅色,總是感覺無論天寒地凍,還是溫暖如春,紅色都能給人一種舒適溫暖的感覺。
遠處的寂寂空庭,有花落,是一地的芳華颯遝。
“娘娘,陛下在丹辰殿大發雷霆呢!說是一定要娘娘過去才好!”她貼身的宮女碧兒匆匆來報,在她麵前一跪不起。
“他大發雷霆,與我何幹?”雲羅微微蹙眉,丹唇輕啟。
碧兒急了,滿滿的手足無措,“娘娘,您還是去看看吧,淩美人的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是了。
那個淩美人,是陛下現如今恩寵正盛的女子。
也是因為她,自己才會在冷宮待上幾日。
嘖。
雲羅雙眸一動,“陛下懷疑是我做的?”
碧兒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可答案卻是顯而易見了。
罷了。
剛剛入宮,雲羅便知道,秦昱這次是真的動氣了,嚇的奉茶的宮女都不敢靠近丹辰殿一步。
雲羅走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絲毫沒有棄妃的狼狽。
“陛下,何事發如此大的火?”雲羅撩起衣袍,麵無表情的三跪九叩行了大禮,跪地長久不起。
秦昱靜靜的看著她,幾個月不見,她又清瘦了不少,小小的下巴幾欲紮手。
是因為他的死訊吧。
五指狠狠刺入掌心,他笑的殘忍且薄情,“雲貴妃,怎麼,舍得回來了?”
\"陛下有命,豈敢不從。”
秦昱閉了閉有些苦澀的眸,再睜開時,眸中清冷一片,“好,孤問你,淩美人的孩兒這帳該如何算?”
“任由陛下定奪。”雲羅依舊不動聲色。
“你沒有什麼要解釋麼?”秦昱的聲音慢慢暴躁起來。
“臣妾的解釋,陛下聽麼?”雲羅的嗓音清淡如水,落在秦昱耳中,絲毫不亞於驚雷。
心中越發暴躁,秦昱狠狠地將桌上的硯台砸在她身上,雲羅沒有躲,任由硯台砸在額頭,雲羅身形微微一顫,刺骨的疼痛傳來。下一秒眼前便已鮮血淋漓。
一時間,情形變得很微妙。
秦昱沒有讓她起來,她也就長跪不起。直到吳太醫匆匆來報,“陛下,您實在是冤枉貴妃娘娘了。”
秦昱蹙眉,沒答話。
“淩美人根本不可能有身孕,她的體質無法受孕。”
“什麼?”秦昱一愣。
“淩美人從小便被灌下了紅花,傷了經脈,年長時又沒有好生調養,所以,她終生不可能有身孕。”吳太醫目光切切,模樣十分誠懇。
良久,秦昱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丹辰殿,又是一片死般的沉寂。那宮女太監個個的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下一個倒黴的便是自己。
又過良久,秦昱悠然一歎,“初嵐,你明日便搬回鳳棲宮吧。”
雲羅身子一顫,卻在低頭謝恩的時候,嘴角滑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初嵐,他喚她初嵐。
那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昨夜星歸塵未落,薄雪幾透羅裙褥。
江山逶迤舊前世,初嵐晚矅夢裏尋。”
記憶中,除了至親,就隻有那個如妖孽一般的男子喚她初嵐了。
兒時,初嵐喜歡養桃樹,無非是為了兩句俗語: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十五六歲的少女,笑顏如花,如枝頭含苞欲放的花苞,令萬物黯然失色。
平時,初嵐的桃樹總是生長極好,可以後,總會莫名其妙的死掉。
府裏的花匠告訴她,是有人暗中破壞。初嵐氣極,一連守在閣樓旁守了好幾天,終於被她抓到了罪魁禍首!
竟然是晚曜!
這小子大半夜不睡覺守在她閣樓下將排排半開欲放的桃樹統統折騰一遍,末了,還咂了咂嘴,一副惋惜的模樣,讓初嵐氣不打一處來。
“好啊你,我知道你看不慣我,但是你也不能對我的桃樹下手啊!”
回答她的是三個字。
“略略略~”
他與她是青梅竹馬,兩家聯姻,在二人還沒出生之前,就許下了娃娃親。因此,她的名字為初嵐,他的名字為晚曜。可一提起晚曜,初嵐父母是嘖嘖稱讚,她則是猶如有深仇大恨一般。
那小子不幹一點有準頭的事,天天捉弄她。
今天在屋裏看見一頭死貓,明天在被子裏看在一條死蛇,後天則又在她樓下看見一灘血跡。
因此,府中天天被他們鬧得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