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腳朝著雲若煙走過去。
雲若煙看他臉色鐵青,立刻想起來了現實中的種種,她記起來自己好像突然莫名其妙的就睡著了,然後就跌進了這場荒涼的黃粱一夢裏。
墨非離為什麼這個神情……
他不會是要打自己吧?
“那個,將軍你手下留情,你不能打女人的!如果……如果我做的的確是有些過分的話,我能不能拜托你,拜托你不要打我的臉啊……”
墨非離在她耳邊歎息了一聲。
然後伸手抱住了她。
“傻子,總算是找到你了。”
雲若煙:“嗯???”
耳邊像是充斥著萬人的悲哀的叫罵和哀嚎,天在泣鴉在哭,什麼都聽不清什麼也看不清,隻能迷迷糊糊的看到一群的影。
朝妄看到兩個人在緊緊相擁。
他微微愣神的功夫,懷裏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那一個幻影,愣愣的伸手想去觸碰她,可總是從她身體裏穿過。
半晌,他才像是哭了一般的喚了聲。
“千江,是你嗎?”
千江伸手去看自己已經要散開的魂魄,抬眼去看燦爛湛藍的天,有片刻的恍惚,像是陷入了回憶一樣的閉上了眼睛。
許久才道:“是我。”
她居然說出了聲音,眼前的人也能看到自己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
朝妄顫抖著手想要去抱她,可是總是碰不到她,許久後他才又蹲了下來,盯著她的眼睛,聲音很輕的問:“你怎麼會死的……我從沒想過要殺了你。”
千江臉上掛著的是波瀾不驚的笑。
她道:“可我是真的想殺了你。”
朝妄臉上眼底有什麼東西破碎的很徹底。
“為什麼?”
“沒有原因,因為我也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不過你既然問了,那我肯定是要回答你的,因為我太想你去死了,你如果去死了就好了,那樣的話我想護著的人都能好好的活著了,我也能安好無憂的活著。”
活著。
人這一生,最難的就是活著。
安好無憂的活著就是更加的困難啊。
千江輕聲道:“朝妄,我和你想要的東西從來都不是一樣的,你想要王權富貴,我想要信馬由韁,可如果你要給我的信馬由韁是由鮮血枯骨累積而成的話,我也用不起也要不起。”
千江慢慢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和他對視。
看了一會她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虛無縹緲的,連著她身後的烽火狼煙,像是狼煙散了她也就跟著散了。
“剛開始我同你說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和我說我們是亂倫,我跟你解釋了,說我並非是真正的王係遺孤,隻是他在他臨死之前把他體內一半的血給了我才留了我半條命罷了,我本就是活不到三十歲的。”
她繼續說:“我同你說了,是你自己不信的。”
那些把他囚禁在自己身邊的年月裏。
長長久久。
久久長長。
許多真心話她都是在那時候說出來的,可是自己的話他也一句話都未曾聽進去。
千江輕笑道:“是你不信,並非是我不肯說實話。”
她無奈之極,卻又眉眼間攢著笑。
“你說你信什麼?你從小就厭惡我,更是直言過隻娶那丞相府的三小姐,後來你假裝失憶來到我身邊,可我沒想到那也是你假裝的,你要的從來就是王權富貴,需要的從家都是丞相府中的二小姐,而並非是我。”
朝妄瞪大了眼睛。
眼裏的淚突然就衝破了屏障跌在他手背上,燙的他自己都全身一顫,他唇哆嗦了許久才聲音很輕的道:“我愛你啊……”
這話誰又能信呢?
千江聲音很輕的道:“我曾經也是這麼以為的。”
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影在他瞳孔裏慢慢的消散,滿意的看著朝妄眼底湧現的鋪天蓋地的震驚和傷痛,終於是輕笑了出來。
真好,你殺了我,我也殺了你。
墨非離和雲若煙一直在旁邊看著,墨非離感慨道:“我剛才碰到了一個男人,他說他是星辰,有一封信落在他這裏,想著讓我轉交給千江,這樣的話她應該就不會再記恨朝妄了。可惜現在,還是晚了一步。”
雲若煙微怔:“什麼晚了一步?”
墨非離喃喃的指著抱著一片虛無哭的撕心裂肺的朝妄,“你看,千江不是魂飛魄散了嗎?”
雲若煙抬眼。
看到自己對麵站著的那一抹幻影,她笑,對麵的幻影也跟著笑,雲若煙感覺全身一哆嗦。
“不晚,把你的信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