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透長時間占據街道的潮濕,天空開始放出陣陣暖意。小鎮上主街也開始熱鬧起來,小販也不知道到從哪些地方出現,漸漸多了起來。
“豆腐花要伐,甜的鹹的都有。”
“啊有壞的鍋子剪刀修伐。”
“梔子花白蘭花,三個銅板買一朵。”
就像一場戲一樣,出將入相的舞台上,布景已經拉好,鑼聲已經響起。
從主街深處走來一個穿紅衣的女孩子,約莫十歲左右的年齡,嘴裏哼著小曲,稚嫩的聲音讓人無法聽清歌詞,但清亮的嗓音就像這春天時常竄出的小鳥叫。手臂上套了一個金色裏帶紅的鳳鳥紋手釧,顯得手臂格外纖細。紅撲撲的臉蛋上有個尖尖小下巴,雖然還小,但五官裏已經透露出標致,淡淡的笑容,讓這微風也化了。
“李嬸,雪絨花采來了啊,好漂亮,多少錢一朵呢?”
“哦,是張師傅家的杏兒啊。”李嬸滿臉堆著笑容,“這個是你昨天讓我幫著去采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給你幫忙我喜歡還來不及,怎麼收你錢,就拿去吧。”
“謝謝李嬸。”
說罷,女孩就隨手把雪絨花插在了頭上。
“這花戴在你的頭上,更加漂亮了。”
李嬸站起身來,摸著杏兒的頭,“張師傅真會給你打扮,你看這釧的款式和顏色,鎮裏哪家會有啊。”
“是啊,杏兒是我們鎮裏數一數二的小可愛。”旁邊正在切肉的仇屠夫也符合道。
“再過幾年,等我們家虎兒長大,不知道有沒有福氣可以娶到杏兒呢。”燕氏正巧也到李嬸這裏買布,接著說“哎,我家虎兒調皮,估計人家杏兒也看不上。”
“那是,人家張師傅眼界可高,雖然隻是鐵匠,但可是認識字的,哪會稀罕你家米店裏的那些米。你家虎十幾歲了吧?名字會寫伐?
“哈哈哈,就是就是,你們沒看華府的小陸,老是和杏兒一起,人家前幾天過院試,已經是秀才咯!”
杏兒臉一紅,小手在衣角兩邊搓揉著,“哪有的事,他隻是來找我媽學打鐵。”頭已經微微低下,兩眼看向地下。“那個——那個來我家就全身都是汗,誰愛和他在一起—-”
仇屠夫手起刀落,又一塊棒骨肉被砍了下來,“嗨,你幹嘛?離我的肉遠一點!”
杏兒抬頭望去,原來從西邊走來了一個衣衫襤褸之人,說他是乞丐又不太像,頭上戴了一頂奇怪的長翅帽子,帽子和兩邊的帽翅上麵都寫滿了字。杏兒第一眼沒去看他的臉,而是被他帽子上的字所吸引。不是內容,而是字。杏兒從小和媽媽學認字,目前也是寫的一手好字,前兩天小陸哥哥還誇過她的字娟秀。但那人頭上的字,線條遒勁,波折起伏,迎風起舞,好似風動飛揚,自帶一種飄逸感。
杏兒發呆之際,那人已經走到了李嬸的布店門口。
“你不要進來!”
李嬸趕忙走了出來,拿起了半塊舊布,對那人說:“看你可憐,這塊布就給你了,不要再進來了,我早上才把地擦幹淨的。”
杏兒這才從那字上麵回過神來,端詳起了那人,手很纖細,感覺比較有力,但上麵已滿是老繭。衣服已經完全破損,幾乎遮不住所有的身體。相貌普通,除了那頂帽子外完全沒有特殊之處。
“杏兒,他上麵寫什麼呢?”燕氏鄙視的看著那個人,用袖口捂了一下鼻子,“你認字,看看這乞丐讓別人在他頭上寫了什麼。也不知道他這頂帽子是哪裏揀來的。”
字不多,意思也簡單清晰,杏兒看後說:“他是河南人,從老家遊曆於此,帶著一幅家傳的祖畫,去年被官府發現,硬說是他偷的,將畫充公尋找失主,他已經申訴了一年,失主當然沒有找到,但官府不願將畫還給他,他隻能將自己的冤屈請人寫在頭上,同時告縣老爺胡亂判案。”
“什麼?這怎麼還牽涉到官府了?我可不想和這有瓜葛。戈個—哎呀—布,你那麼可憐,還是拿著吧。”看的出,李嬸很想把剛才送出去的舊布拿回來,但想想布那個人已經拿過,也髒了,也就沒有再提。
“快走快走,你在這裏,買肉的人也少了。”仇屠夫正眼也沒瞧那人,繼續砍著他的肉,“天下可憐人太多了,要告官去衙門,不要在這裏亂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