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
朱燦緩緩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浩瀚而又神秘的夜空,浩浩渺渺,蒼茫深邃。沒有月,漆黑的天幕上綴滿了星辰,疏忽相間,閃爍不定,沿著這無窮無盡的夜幕蔓延開來,聚彙成河,又散落如海,有一種說不出的美輪美奐。
無意識的抽動鼻子,泥土的氣息混合著草梗的清香,充斥著他的整個嗅覺世界。耳邊傳來的似乎極遠而又極近的蛙鳴,和那些說不出來名字的蟲子的叫聲,相互交織。
靠,居然還活著啊!
並沒有著急爬起身來,扭了扭脖子,舒服的歎息了一聲,這是一個在蜀中極其罕見的夜晚。
自己身下是一堆厚厚的幹草梗,約莫著在日間專門曬過,暖暖的透著一股自然的味道。身側不遠,架著一堆篝火,尺許高的火苗伸縮不定,不怎麼旺盛,看起來已經燃燒了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隔著火光,七八丈遠的前方,兩株靠得極攏的,約莫七八人環抱的大樹間有那麼一間小小的茅屋,屋前的空地的樹蔭下,側背著朱燦盤坐著一個人影,隻是火苗閃爍下屋前的樹蔭重重,不怎麼看得清楚那人是什麼樣子。
傾耳靜聽,伴隨著“劈啪”的柴木燃燒聲,一個淡淡而又極其平緩聲音從樹蔭下人影處傳來:
“……佛告迦葉。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作如是言。如來無常。雲何當知是無常耶。如佛所言。滅諸煩惱名為涅盤。……如佛言曰:譬如熱鐵 捶打星流 散已尋滅 莫知所在 得正解脫 亦複如是 已度淫欲 諸有淤泥 得無動處 不知所至……”
這是佛經。
這是一個佛道昌盛的時代,縱然以朱燦這樣飛揚灑脫的性子和在一千五百年後形成的唯物觀,也免不了受到這個時代的影響。因隋末戰亂,天下名僧,若景、脫、基、暹等,多遊綿、蜀。尤其成都此地,佛教文化更加昌盛,佛寺興盛、高僧雲集。朱燦雖然自幼受父親朱煒的影響,更加親近道家,對佛經不甚了了,不過一十五年來,在成都城內也不知聽過多少僧侶的誦經聲,卻無一人能如此人這般,淡淡的奇特韻律,有如深藏山間的萬載深潭,水波不興,卻又秀色自孕,使人見而忘返。
心知大概此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知此人是一在家修行的居士還是僧人,朱燦也不著急,反倒坐起盤下膝來,側耳靜靜傾聽這緩緩的誦經聲。細細聽來,才發現此人語音清朗,吐詞清晰,節奏徐緩,似乎能帶動人的靈魂隨著誦經聲輕輕顫動。不知不覺的,便隨著此人淡淡的聲音,似乎進入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境界,有意無意間,體內真氣緩緩開始運行,自丹田起,朦朦朧朧間沿著周身經脈一個周天又一個周天的自動運轉了起來。被那冰寒真氣傷得頗重的經脈,隨著真氣的運轉,竟然開始漸漸的疏通恢複。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隨著那奇特韻律運轉的真氣走完最後一個周天,緩緩回歸丹田。朱燦睜開眼來,天仍舊漆黑,麵前的篝火卻基本上已經熄滅,剩下的暗紅色的碳頭,和零星的幾串小火苗,散發這淡淡的青煙,那茅草屋前樹下盤坐的人也不見了蹤影。默默運氣,不由大訝,這才發現受的內傷竟然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
拍了拍身上的輕灰,站起身來,四下眺望,這才發現此地仍然是錦江江畔,估計自己在水中昏迷,後來恰好被居住在這小茅屋內的誦經人給撈了起來,目光所及,荒野茅屋,江岸古樹,縱然在夜色裏也幾乎是纖毫可見,雖然是借著篝火餘光,所能看到的距離,要比以往足足遠上一半有餘。不由暗自驚訝,什麼時候自己的視力竟然大有長進,難道僅僅是借著剛才那奇怪的誦經聲行了三十六個周天,就使得自己不僅傷勢大減,且體內功力也上了一個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