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楚顏握著麥克風,盯著屏幕上一句一句: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過得好好地……原本都是極稔熟的歌,此時卻唱的荒腔走板,一句一句歌不成歌,調不成調。聲線在一陣一陣的哽咽之後轉為又一次的嚎啕大哭。她伏在KTV的包廂的茶幾上,單薄的背脊微微拱起,一點一點的顫抖,哭聲參合在震天的歌聲伴奏中,終被掩蓋了。房間中沒有其他人,這個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悲傷地女子,終於慢慢的止了哭泣。
房間裏回蕩的是梁靜茹的《會吸呼的痛的》曲調,她靜靜的看著屏幕,那一句句的歌詞,即使是最愛的梁靜茹,此時也刺得她的心抽搐般的痛:
一個人完成 我們的夢想
你總說 時間還很多
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 就有以後
想念是會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愛的歌會痛
看你的信會痛 連沈默也痛
遺憾是會呼吸的痛
它流在血液中來回滾動
後悔不貼心會痛
恨不懂你會痛
想見不能見最痛
……
歌詞一句一句象在淩遲,隻是此刻,楚顏卻沒有再次陷入嚎哭中,隻是安靜的甚至呆滯的回憶,連服務員進來續茶水都不曾注意。
服務生是一個年輕清秀的男孩,見楚顏呆呆地盯著前方,雖然他不確定客人是不是在看他,他依舊微微一笑,卻發現客人毫無反應。他不由得膽大了些,細細觀察起客人來。這個渾身浸滿著悲傷地女孩已經是連續三天一個人來唱歌了。獨身一人進ktv且這樣傷心應該是失戀了吧。清楚地記得,這個女孩擁有一雙神采飛揚、流光溢彩的大眼。他第一次見她走進KTV的大門時,差點失態。那時的他,第一眼便跌進那雙眼睛裏。彼時的她臉上帶著笑,一雙眼在顧盼間連ktv迷離的燈光都失了光彩。當時她身邊還站在一個年輕的男孩,敦厚老實的樣子,若不是她,他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到的男孩。然而她的一顰一笑全是為著那個男孩,連他幾乎失態的注視都沒有覺察。那時他便想,她一定很愛那個人吧。愛到眼裏心裏再看不到其他人。可是這一次,卻是她一個人來,淡漠的神色,紅腫的眼,再沒有從前那種似乎連空氣都能被她的歡悅攪動的神采。這三天,她一直在哭,他一直給她續茶水,雖然她很少喝水,但他還是每隔二十分鍾就進來一次。他本可以不管,然而他仍是進來,茶涼了他倒掉再續上熱的。可她除了第一次對他勉強一笑外,似乎再沒有注意過他。她從來都沒有正眼注意過他吧。他多想勸勸她,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隻能每次她來的時候,自己掏錢買一盒紙巾放在她的茶幾上。然後給她續上熱的茶水。
大概是他這次呆的時間太長了,她突然緩緩地抬起頭,一雙紅腫的眸子微微疑惑的看著他。他猝不及防,幾乎狼狽的對上她的眼。包廂裏昏暗迷離的燈光下,她的臉上有著未幹的淚痕,各色的燈光灑進她的眼裏,映射出細碎的光芒,她的唇卻是水光瀲灩,許是被淚水洗涮的緣故。她的發也是淩亂的,細致小巧的臉上甚至還粘著幾縷發絲。然而正是這張本該可以稱作蓬頭垢麵或是狼狽不堪的臉,此時在ktv曖昧的光影下卻帶著別樣的魅惑與楚楚動人。她突然對他微微一笑,那笑分明是羞澀狼狽的,可他的心狠狠一震,摧枯拉朽般的傾覆。他回以一笑,然後幾乎是僵硬的轉身離開。
楚顏卻對這個清秀的男孩完全沒有印象。她隻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甚至對他的一笑也隻是出於哭泣的時候被人撞破的尷尬與難堪。
三天前,應該說三天半前。她失戀了。她與徐傑近兩年的感情結束。她現在能清清楚楚的記得,曾經的一幕一幕。
仔細想來,她與他的結局應該從寒假回家過年時便注定了。可是當時的她渾然不知。
楚顏與徐傑的家鄉在不同的市。過完年,剛從家裏來學校。與分別了一個寒假的徐傑見麵,她卻總感覺不太對勁,徐傑似乎少了熱情。雖然對她還是一樣的關心備至,可是那關懷卻總像少了心的應付。憶起寒假期間,徐傑似乎也不像以往幾天不見就嚷著要來看她,他似乎一直很忙,她給他打電話,他總是說不了幾句便說現在不方便,過會再給你打。可是這個過會總會讓她等了又等,每次都是等的她耐心快要告罄的時候他才剛好打過來。她一直信任他,總是不停的告訴自己的感覺錯了。畢竟,這個男人在過去的近兩年裏對她的好是所有人都看的到的,他寵她如公主。他千辛萬苦才追到她,並且據說楚顏還是他的初戀,於是他說他回家應酬多,她便也不多想。直到有一次,她無意間問起他正在幹什麼,他說他正和朋友吃飯,楚顏也就隨口問一句都和誰,他似乎停頓一會,然後回答他和誰誰誰,其中有個女孩子的名字是他第一次暗戀的對象。然而聽說那個女孩子風評並不好,幾乎和他所有認識的朋友都有過戀情。或短或長。因此她當時聽了那女孩也在,也隻是略微詫異,那個女孩,徐傑不止一次的說過她不好,所以楚顏完全沒有過多的猜測。然而,或許是女性的直覺,那通電話後楚顏心中湧起莫名的不安。可是,那時的楚顏太過相信徐傑,所以竟沒有深想,也沒有去探究莫名而起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