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可以睡一覺了。
合上眼睛，兩滴淚水從眼角滑落。百裏蓁蓁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隻能看見那貫穿花海的河流，玉帶一般連接了天際。
等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了。青雨給她墊了軟軟的枕頭，讓她的身子能稍微起來一些。百合端來了參湯，喂她吃。
“小皇子正在睡覺，奶娘守在那裏。昨天娘娘昏睡，長公主和二皇子見您不肯醒來，就索性去看三皇子去了。一直守到今早才回去睡。他們兩個都顯得很興奮呢。”
百裏蓁蓁淺淺的笑，可很快，她想起了孩子並不精神的狀態：“三皇子總是睡嗎？”
“是，一直都在睡，說來還聽過他的哭聲……”百合頓了一下，趕忙說道：“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既然經曆了那樣的艱難還是降臨人世，就證明他注定是要在這凡間平安長大的。娘娘不必擔憂。”
“是呀是呀，三皇子一定沒有事。”
百裏蓁蓁垂下眼，小手卻抓緊了被子。奴才們看到她這個樣子，不由得蹙眉。
終於，王淳來了。百合要放下床幔，百裏蓁蓁阻止了她。如今還將就什麼避諱？
王淳進來請脈之後，微笑著說道：“娘娘的身子恢複得很好，脈搏有力平穩，水腫也很快就能褪盡。”
百裏蓁蓁看著王淳，秀眉微微地皺著。王淳頓了一下，他知道她在等什麼。
輕歎一聲，王淳說道：“娘娘，雖然微臣很不願說，可三皇子……”
百裏蓁蓁揪著被子的手更加用力，用近乎顫抖地聲音問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陛下認識一位神醫，或許……”
“娘娘，先天不足，即使神仙也回天乏術。”王淳一字一句說完，便合上眼歎息了一聲，而後站起躬身說道：“微臣不會對陛下提及三皇子的狀態，娘娘就在這一月中，好生疼愛三皇子，不枉母子緣分一場。”
也就是說，她的小兒子隻有一個月的活頭？
百裏蓁蓁無力地躺在軟枕上，她那麼努力，那麼期盼，可結果卻還是一場空。
“王大人，如果，如果我沒受驚嚇，而是足月生下孩子，這個孩子，有沒有可能平安？”
“起碼，不至於這樣早離開。”
百裏蓁蓁慢慢睜開了眼，被子已經被她抓得變了形。那雙水霧般的眼眸深處，是無法形容的仇恨。
葉心心，你又害了我的一個兒子，我一定要你死，要你死才能平息我的憤怒！
傍晚，奶娘將孩子抱來，百裏蓁蓁摟著，靜靜地看著他。他也顯得很安靜，還沒有睜開眼睛，但卻應該沒有睡覺。小手不時地動一動，仿佛在尋找什麼。
百裏蓁蓁便用手指請握了他的手，他一下子抓住了百裏蓁蓁的手指，緊緊地不肯放開。
百裏蓁蓁的心一陣陣的疼，孩子這樣的舉動，就仿佛祈求著她不要離開他，不要拋棄他。
如果可以，她寧願用自己的命交換孩子的命，可她不知道如何去交換。那個玩弄了他們命運的上天，她看不到，夠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