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諾卻搖頭,有些沮喪和頹廢,緩緩道:“看到它,不免讓我想起那一夜的風聲、鮮血與我的狠辣。”
袁淺一瞬間無言以對,神情像是被冰霜凝注,悄聲道:“是不是這把匕首有時候就如我,義妹看到我的時候,是不是也會不經意的想起很多痛苦的往事?”
伊諾靜靜的聽完,一瞬間的心疼,旋即恢複了應有的神色,婉然道:“其實,我也並沒有那許多的憂思。”
袁淺的神色微微黯然複又歡喜,一時又訕訕的不說話。
兩人默坐著無語,唯覺夜色更加清明,如漫天匝地的柔和素錦,點綴著零落的幾個星子。
一時間,伊諾倒是覺得琴兒預備的米酒確實是解愁的良藥,入喉甘甜,卻不醉人。袁淺執壺,又滿上一杯。
“遙祝我們所祈禱的人們都平安喜樂。”伊諾將酒杯舉得高高,眸子裏閃著光暈說道。
有風吹來,送來不知何處響起的飄渺絲竹之聲,像是綿長的絲綢,柔滑、唯美,綿軟入夢。
伊諾黑甜一覺,倒是將近日來所有的疲憊一掃而光。再睜眼時,已經是天光大亮。簡單的洗漱過後,重新又坐到了葡萄架前。
喬丹丹與琴兒自外麵歸來,手裏舉著剛剛從老鄉那裏買來的幾條魚笑道:“今日有魚吃了!”
“好。”伊諾心不在焉的出神回答道。她正想起昨日與袁淺把盞到後半夜,不禁有些後悔,唯恐袁淺誤會,正巧袁淺亦是從他的房間出來,眉開眼笑道;“義妹!”
喬丹丹見袁淺出來了,立刻收起笑容走開了。
袁淺默默一歎,卻轉眼對伊諾道:“誰對我袁淺如此都無所謂,義妹,隻要你的心裏並不很我。”
伊諾轉頭,恰見他挺拔的倒影在朝陽下如威武的戰士,默默守護在自己瘦小的倒影背後。
不是沒有感動。昨日的把酒聆歌,難道隻是因為近日愁腸無處傾訴嗎?
“義妹,我想了一夜,你還是收下這個匕首吧!”袁淺熱切的目光又在眼前,那期待的笑意裏帶了一點執著,一點懇求,“我隻希望,它能代替我陪伴著你一生一世,你不用有什麼心裏負擔,你並不欠我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日光仿佛染上了葡萄碧綠的色彩,將葡萄葉子曼妙的形態印刻在地上。偶然間,一陣溫吞的晨風吹過,吹掉的一片過早衰敗的葉子,像是瀕死的蝴蝶掙紮著遲遲不肯落下。
伊諾沉默了許久,終究又搖了搖頭。
袁淺死靜的麵龐,望著地上不甘但最終遁入泥土的葉子,終於沒有再說什麼。他手裏緊緊握住的小巧的閨閣匕首,亦是無聲的又吞回了袖中。
伊諾轉身回房,默默的關上門。他的守候像是一堵堵密不透風的牆,將她重重包圍。
“清羽還在等著我。”伊諾想起清羽,一顆起伏的心又安靜了許多。琴兒無聲的走進來,除了沉默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半晌,倒是伊諾先開口了,苦笑道:“琴姐姐,你說我尹伊諾哪裏好呢?”
琴兒自包袱裏取出伊諾閑來無事做的快成型的香囊,小小的玉色香囊,繡著比翼的紅嘴相思鳥,充滿了纏綿的情思,溫言道:“袁將軍也情深意重,但是小姐在顛沛流離裏依舊堅守著曾經的諾言,便是值得人敬重的女子。”
伊諾淡淡一笑:“是嗎?有時候,真覺得是自己害了袁將軍。”她自窗戶縫中又看了一眼仍在呆立的袁淺,他似是一尊毫無溫度的冰雕,臉上、心上都是冰涼一片。
“袁將軍,他以後一定會慢慢忘掉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