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的旁邊,題了一行小楷:丁香空結雨中愁。下麵是一枚小小的印章蓋在那裏,因年代的久遠而變成一種沉沉暗暗的紅色:沉溪。
“沉溪,放棄一切,從今後你的身邊隻有一個我,敢不敢?”
耳邊倏地響起一道質問逼迫般的女音,洛霏大震著身體猛地一退。
“你怎麼了?”
她就像魔怔了般對旁人的呼叫充耳不聞,緊拽著胸口,耳邊依舊是揮不去的陌生聲音,眼裏迷蒙一片,似看不見眼前的一切,隻有一連串的像電影回放般的閃現著於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片段。
“在下沉溪,京城人士,今日幸得姑娘相助,敢問姑娘芳名?”
濛濛細雨中,那淡黃色湘妃竹的傘骨頭被一隻潔淨修長的手輕輕執著,淡墨的江南煙雨傘麵輕抬,隨著女子微側的臉恰恰停在似揚非揚的唇角,那梨渦中的一點紅痣便張揚鮮明起來。
“瀧煙,顏卿卿。”
這是初遇,他避雨石亭,她慷慨贈傘。
再遇,他已知曉她是巨賈之女。
他以道謝之由與她泛舟共話,才發現她不僅才華驚人更是與自己誌趣相投,他們把茶暢談,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異方怪談,驚奇的發現,除卻了初遇的神秘,她展現給他的,竟是深不可測的內涵以及那世人不及的通透達然。
顏卿卿,這該是怎樣的一個奇女子?
她說,人賤自賤者,經商又如何?她從不以自己是商賈之後自輕。
她說,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終歸塵土,及時行樂率性而為又如何?她不在意世俗陳規。
她說,皆道女子不如男,她偏要幹一番男子幹不了的事又如何?她甚至比一般男子更為努力。
她說了很多,他也聽了很多,此中種種,他愈發的了解這個不肯隨波逐流的女子,欣賞之餘,心裏愈發清晰的明白,他想要的,不僅僅是走近她。
對於女子,沉溪的出現也是驚喜的。畢竟,世上能有這樣一個了解自己願意傾聽自己想法的人,這難道不是令人欣喜的麼?
心靈的交流靈魂的碰撞,遇到這般的男子,她亦是不曾想到的。
她開玩笑般打趣他:“你知道麼,那日,我其實是想忍住不笑的。”
他看著女子梨渦中因笑而愈加鮮明妖嬈的朱砂痣,驚豔之餘亦笑著,“那你一定不知道,那日,我其實很不想那般狼狽的。”
或許,愛情這東西,便是時機一到就會發芽生根的植物吧,紮根心中,且會越長越盛。
命運的邂逅總是這樣不期而至,這種無法預料,來不及抬手遮掩一下,倏忽而來了。
後來,他們私定終身。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一封家書,他們麵臨分離。
長亭外,古道邊,夕陽將二人影子拉的斜長。
“母親臥病,父親要我馬上回去。”她語氣微沉。
他壓抑著心中苦痛“恩”了聲,手,卻緊緊箍著女子的。
“啊卿。”他輕喚了聲,她抬頭與他對視。
“等我,等我把這裏的事處理好,下次再見,你會看到十裏紅妝。”
他的眸,透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其中倒映著她微泛著淚光含笑的樣子。
“你若不來,我定不等你。”
“此生不負。”
“沉溪,你終是負了我。”洛霏心中劇痛,卻隻能像個旁觀者般觸及不到影像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