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這片土地上,已是時隔四年了。
這裏充滿了故鄉的氣息,路上的行人都跟自己有著同樣的口音,同樣的膚色。
四年了,重新回到這裏,本該親切,哪怕有一點激動,才是人之常情,可是這個少年的眼神和表情與周圍的年輕人相較,卻顯得那麼格格不入。陌生、冷峻、茫然、疲憊,感覺就好像是,來自兩個不同的世界...或許是吧。
本是寒冬臘月的天氣,少年卻隻是簡單穿著一件搓揉得快成抹布的陸軍短袖T恤以及一條軍用迷彩褲,除了出眾的身高和看起來極具爆發力的肌肉線條,再沒有稱得上顯眼的地方。
而全身的家當也僅是一個塞得略顯臃腫的旅行背包,再無旁物。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顯然他還沒有準備好怎麼去麵對,或者怎麼去接受從今往後的生活變化,黑白顛倒的變化。再也沒有戰場和敵人、沒有槍炮和血腥,沒有潛伏和跟蹤、沒有暗殺和保護。
也再沒有戰友...
命運就這樣,一下子讓他失去了生活的主線,失去了生死之交,於是,他失去了一切。雖然曾經不止一次的憧憬著什麼時候能結束那讓人壓抑到沉淪直至墜入無盡深淵的生活,也雖然這個結果,早已在意料之中。
“小夥子,要住宿嗎?就在這附近,一百二一晚...”他身邊冷不丁出現了一個大媽,說完那大媽又偷偷摸摸瞅了瞅兩邊人行,接著低聲說道:“還有小妹,各種各樣的都有,不過錢得另算。”
這群人永遠都是這麼直接。
他長相並不是讓人過目難忘那種,但耐看的五官經過這幾年血與火的曆練,顯得格外剛毅和淡泊,原本稚嫩的臉龐也在那些生死戰鬥中變得略顯滄桑。眼前這位不知道是不是稱呼媽媽桑更恰當的中年大媽眼神灼灼,對付這種小青年她早已經信手拈來。
或許是看對方穿著太不“尋常”,塊頭模樣也不像一般的愣頭青,大媽沒敢像往常那樣上去就直接拽人,而是小心翼翼的試探。
年輕人扭頭看了大媽一眼,出乎她意料的回答道:“好啊!”,隻是聲音沒有一點生氣,像是一個木頭人。
大媽滿以為對方是被潛在的“特殊服務”誘惑到,到底也隻個年輕小夥子,血氣方剛啊。就在她準備熟練的介紹各種款式的特殊服務者時,年輕人隨即打斷了她的臆想。
“就我自己住。”
大媽微微錯愕,再次不露痕跡的打量了年輕人一眼,確定這人沒什麼油水可撈,她也就放棄了剛才的想法。雖然不怕麻煩,但卻沒必要招惹多餘的麻煩。
兩人沿著火車站站前廣場街道走了約莫三百米,來到一家四層樓的小賓館,年輕人開始習慣性觀察四周環境。賓館門前巷道略窄,整個巷道內都是樓層相近的民用房,以賓館和招待所居多,賓館旁邊有好幾家發廊和網吧,各自門前站著紅紅綠綠的年輕人,嘴裏盡是一些放浪形骸的言語,估計平時也少不了與一些有心人士的特殊交易;巷末還有一個小超市,以及幾家小餐館。龍蛇混雜之地,沒什麼特別。
走進賓館大廳,內裏布置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淩亂,倒是前台小姑娘打扮得妖嬈萬分。年輕人將身份證遞給對方,小姑娘好奇的盯著本人和身份證頭像看了又看,眼角笑意古怪,“這是你本人嗎?”
倒不是她存心刁難,不過遇見外貌條件不錯的,尤其是這類體型健碩身材修長的男子,長相其次,總還是想調戲幾番。年輕人卻不如她意,皺了皺眉沒有答話,意味明顯。
小姑娘撇撇嘴,也覺得甚是無趣,開始做住宿登記,嘴裏嘀咕念叨著:“沈重,名字倒是挺不錯,比我大了三歲。”心裏也沒有停頓的念想著,要是能做我男朋友該有多好?不過我這樣的,他也看不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