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虛弱，喉嚨發炎。大娘，你可得好好休息啊！”王醫生一邊寫著處方一邊說道，“幸好剛剛小蟲說過你在咳嗽，我帶來了一些消炎藥，這身體可還得自己補。”
“多謝王醫生，咳咳。。小蝶爸媽在外麵打工，想存錢在那裏買房子，我就沒叫他們往家裏打錢，想著自己養個丫頭應該沒問題吧，哎，老了，不中用了。。。”小蝶外婆從兜裏摸出一個塑料袋子，顫抖著緩緩打開，裏麵最大麵值的是一張十塊，其餘的全是一塊的，五毛一毛的。“多少錢啊王醫生？”
“這？？”王醫生抬頭看向黎川河，他隻是開了一家小診所，家裏勉強算過得去，免費義診這事，還輪不到他這個小角色來做，這鄉裏鄉親的，沒有誰比誰好到哪兒去，如果同情都不收錢，那他也別想生活了。
黎川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揮手道，“你先回去吧！看小蝶外婆還需不需要開藥，之後我會來結賬。”
“這怎麼可以？王醫生，你快說多少錢？”小蝶外婆愛麵子全鎮都知道，她老公走的早，自己撫養三個孩子，大兒子八年前就坐牢去了，二女兒嫁在北方，一年到頭都難得回來一次，而且女婿又是個遊手好閑的人，日子過得也不好。小女兒就是小蝶的媽媽，也是三個孩子中最孝順的，他一直的夢想就是努力掙錢，在大城市裏買房，接上自己的老母親好好享福，可是事與願違，靠勞動力掙錢，沒個十年八載，想都別想房子的事。隻是苦了女兒和母親，為了他們，整天報喜不報憂。小蝶外婆知道很多人看不起她們，所以，把尊嚴看得特別重要。
“你先走吧王叔叔！”小蟲吊兒郎當地走過來橫在中間，輕輕推了下王醫生，眨了眨眼睛。
“那我先走了，”王醫生打著哈哈，“大娘，藥吃完了來找我，再給你複查一下。”
“我們也走吧！”黎川河趁著小蝶外婆進屋放藥的時候，偷偷放下兩張大團結在桌子上，用水杯壓著，回頭揪起小蟲的耳朵，罵罵咧咧道，“臭小子！回去再跟你算賬！”
“哎喲。。爺爺，你輕點！疼！！”
“咳咳。。。”小蝶外婆再次走出來，發現沒了人影，“他們都走了？”
“外婆，”小蝶指著桌子上的錢，“黎爺爺留下的。”
“什麼？”外婆拿起錢，遞給小蝶，急忙說道，“快！你腿腳利索，趕緊還給人家！”
“可是。。。”小蝶低下頭，聲音比蚊子還小，“我好久沒吃過肉了。。。就當借小蟲的，以後我能掙錢了再還給他好嗎？”
“哎。。。都怪我！”外婆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老淚縱橫。
“外婆。。。”
月亮已經偷偷爬上來，餘光撒在老屋前，祖孫倆緊緊地抱在一起，流著壓抑許久的淚水。隻是這一幕，如果被小蝶父母看見了，又會怎樣呢？
“臭小子，我可告訴你！做好事可以，要懂得換一種方式。”
“爺爺，你就別整天臭小子臭小子叫了，我身上也不臭啊！”
“哈哈！！！你嘴巴還挺厲害的。”
“爺爺。”
“怎麼了？”
“我想爸爸媽媽了。”
“放心，他們過年會回來的。咦？怎麼不說話了？嘿，這臭小子，又睡著了。。。”。
同樣的月光下，爺爺背著小蟲，踏著小鎮的青石，一步一步朝家裏走去。
這一年，是199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