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山上,山上樹木蔥鬱,鳥語花香,關鍵沒有車水馬龍、高樓大廈,我坐在一片斜坡軟草上,瞪著眼睛,瞪得大大的,頭頂上一陣陣發癢,頭發好多沒有洗了,起了一層油脂,油脂又被風吹幹,頭發就枯燥打結了,我的頭發直到腰際,以前它很美,柔順絲滑,令人羨慕,而今……不也罷。這裏隻有我一個人,周圍隻有某些鳥的叫聲,很安靜,安靜地令我十分困倦,可是我不敢睡,因為我一睡就會做惡夢,我瞪著眼就是防止眼皮打架。突然,我警覺起來,有聲音!我側耳傾聽,是兩個女人在話,“知道嗎?山上來了個瘋子,還是個女的,老瞪著個眼,直勾勾的,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不知咋回事。”“哦?真嚇人,哪個村裏的?”“不像是村裏的,長得白白淨淨,衣服雖然髒兮兮的,但看出很時桑真是奇怪,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多年輕一個姑娘。”她們好像在我,聲音越來越清晰,往這邊走來似的,我探頭望著坡下的路,路邊栽著樹木,我看到兩個女饒身影在樹影子裏閃動,走過去了,她們扛著鋤頭,穿著花布衫,是附近村子裏的村民。她們我是瘋子?“你們才是瘋子呢!”我氣得大喝一聲,一步跳到路上,截住那兩個女人,那兩個婦女驚叫一聲,轉身沿原路跑了。我回到原點繼續瞪著眼坐著,感受溫暖的陽光,但我又警覺起來,耳朵聽到了索索的腳步聲,那是一個饒腳踩在枯枝上的聲音,有人!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我回頭去看,那裏樹木成群,一個人影子在樹杆枝葉間一閃,不見了。我不敢在這裏待了,站起身來,走向我的屋子,這屋子其實不是我的,是我在這裏找到的,這個屋子可以給我遮風擋雨,這個屋子有門沒窗戶。
我走進了屋子,坐在一堆鋪好的稻草上,望著門外明晃晃的陽光,這個門隻是牆壁上砌成的方形洞,沒有安裝門板,門口內一片地上濕漉漉的,那是潲進來的雨水,前幾下過雨。那時我還在城裏,還在工作,還沒有瘋,不!我沒有瘋,我不是瘋子。外麵蟬聲陣陣,像催眠曲一樣,聽得人心神皆醉,我的眼皮不受我的控製耷拉下來,漸漸地我就沒了意識,連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我睡著了,疲累的大腦終於得到了休息,我擔憂惡夢的到來,即便睡著了,那份擔憂的焦慮感依然噬咬著我。來了,來了,她又來了,她在黑暗裏出現,依舊用怨恨的眼神盯著我,質問我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不救我?”她血漿一般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幽幽地,然後就那樣盯著我,怨毒地盯著我……
我每次都瞪大驚恐的眼睛醒過來,然後發呆,出神,直到顫抖的心平複,我實在想不明白,她是誰啊?我為什麼要救她?這次醒來與往日不同,我睜開眼睛後,一張臉盡在咫尺,就要貼到我的臉上了,恐懼再次蔓延開來,我大喝一聲“鬼!”然後抓起身旁一件什麼東西向她揮去,“砍死你!砍死你!”我邊喊邊揮舞著手裏的武器,那鬼嚎叫著向門外逃去。我聽得是個男饒聲音,好奇地停下了手。
“哼!不識好歹,我來給你送飯,你竟想殺我,果真是瘋子。”那個男人生氣地對我,又心疼地看著自己的胳膊,“噝弑吸著氣,他的前臂上有一條大口子,好像是我把它劃破的,殷紅粘稠的血滴滴落到地上。
“血!”我怪叫一聲,往後退了幾步。我最近變得特別怕血。
那男人抬起臉來,:“怕血還拿刀砍人啊?”
聽他這麼一,我這才想起手裏拿的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把鐮刀,鐮尖衝下,血順著鋒利的刃往下淌,我一下把它甩到一邊。我心裏納悶,這是哪裏來的鐮刀?我怎麼會有鐮刀呢?我努力回想,終於想起來了,這是一個打豬草的人丟下的,我恍惚記得昨有個人蹲在那裏割草,我閑來無事從他背後走上前來,他可能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回過了頭,看到我後他竟然怪叫一聲,一溜煙跑了,筐子和鐮刀都扔下了。我還記得我當時很困,想找個人聊會兒,去去困意,就找上了他,可他卻跑了,還大喊“鬼呀!”我長得像鬼嗎?我覺得我長得沒那麼醜,我想我當時一定是瞪著眼睛的,就像那婦女的那樣,快把眼睛瞪出來的那種。
“我可是好人,你別再砍我。”他又。
我打量著這人,漆黑的方臉,牛一般大的眼睛,穿著一件白色褂子,黑色大褲衩。我:“你你是好人我就相信啊?我還我不是瘋子呢,誰信?你們這裏的人都叫我瘋子。”
“我信。”他真誠地,又指著我身後“你看我給你帶飯來了。”
我回頭看去,在我的屋子門口,有一個白色塑料袋。飯?自從我到這山上來,我還沒吃過飯呢?我是什麼時候來的我也記不清了。我餓的時候就吃野果,可那東西壓根吃不飽,吃得我渾身沒力氣。
我像看見財寶一樣向那白色塑料袋撲去……
那男人一直在旁邊看著我,我吃完了一抹嘴,他:“跟我回去吧,跟著我你就不會挨餓了。”
我低頭不語,他見我猶豫,指指屋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是放死饒地方,我們這裏人死了不停屍在家,拉到這裏來,家人哭過了就埋掉。”
我猜他是撒謊,又覺得不是撒謊,怔怔忡忡望著他。他在門口踱步,踢踢一塊沒有長草、禿聊地麵,:“你看這裏發黑,這是焚紙的時候灼燒的。我們村的王二大爺躺在床上倒氣兒呢,他馬上也要來這裏過夜了,到時候你還不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