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夫?風愁別?
可愁別不是在天波浩渺嗎?
蒼想起早晨離開時一臉乖巧送他到入口處,揮手向他告別的白衣少年,再看著無奈輕笑的少女,默然不語。
“藥師是如何發現的?”少女再次開口,出聲卻是清朗少年音,可見是承認了慕少艾話中的身份。
“在秋宇對「黎姑娘」表現得格外關心的時候吧。”慕少艾湊到黃竹煙管前,輕輕吸了口,又慢慢呼出,看著竟有些滄桑:“而這份關心老人家我隻在風大夫你身上看到過,雖然老人家我不能說對秋宇了解得知根知底,但我知道他極其護短,並且將每份情誼分得一清二楚,絕對不會出現因為黎姑娘和風大夫你有關係的緣故,就將這份關心全數轉移到黎姑娘身上。”
“大哥啊……”風愁別很是無可奈何,秋宇可以說是他昨晚一出現就發現了他的身份,畢竟他什麼方麵都能偽裝,但就是無法偽裝影子,而秋宇那性子……導致慕少艾很快就察覺到了破綻。
“所以方才是怎麼一回事,那個……”慕少艾的問話一頓,不知該用什麼詞彙,那金色虛影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顯然不屬於人類範疇,可他又是親耳聽到秋宇喚那金色虛影為……「父親」。
“其實我也是剛知道大哥還有個父親,就是之前破風水禁地失敗,我留下斷後的時候遇到了那東西,差點沒能逃出來。”風愁別擺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配上現在的麵容,看著分外可憐:“而且我遇到的,隻是對方的一道分身。”
慕少艾手中的黃竹煙管抖動了下,隨後扭頭看向那片廢墟,一道細小的裂痕漂浮在空中,不細看還會忽略過去,可此時在他眼中,便是能將藍衣儒生吞吃入腹的深淵。
“空間裂縫錯綜複雜,一不小心就會迷失在其中,藥師要是想幫忙的話,最好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慕少艾聞言看過來,望著那雙清澈明亮的黑眸,喃喃自語般重複了一遍。
風愁別點點頭,答道:“這是大哥的私事,於情於理我們都沒有插手的理由,而且……我們也無法以肉身進入裂縫當中,除了等,沒有任何辦法。”
“告辭了。”蒼隨即起身,將琴放置身後,同時將香爐收好,少女也跟著起身,把茶具收好,端在手中。
周圍的人應和著,簇擁著那位百姓離開了。
“先去萬聖岩,然後回天波浩渺。”蒼心中已有了規劃,風愁別點點頭,自覺牽住對方的手,一起前往萬聖岩。
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講述後,翠山行不禁微微皺眉,最後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吾去煮些安神湯吧。”
『汝在做什麼?』消化完方才信息的道無餘回過神來,就看到蒼拿出明玥,神情認真的在上麵尋找著什麼。
想到某個被逼到變成出廠設置的魔者,在心裏毫不客氣地進行著嘲笑,接著感覺到空間內的菖蒲正搖晃著葉片,很是雀躍的樣子,又有些無奈。
“嗯……”
蒼撥弦動作停下,琴音消散,平靜開口:“此地的靈氣渾然天成,使人觀想過去未來如有神助。”
少女遞來泡好的茶水,蒼伸手接過,微抿淺嚐後,放置身前:“吾有一個疑問,風水禁地破除,卻未見淚陽之象化解。”
蒼看得出兩人的關係不錯,風愁別在慕少艾麵前要更輕鬆自在一些,可見也是互相信任的,就沒有做無謂的隱瞞,將風愁別受傷後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如何,以及自從恢複玄宗弟子的記憶後,態度看似親近,實則帶著幾分疏離的事講述了一遍。
“弦首有言不負情義,是否探出血斷機與莎羅曼何人是陰謀者?”九章伏藏看了眼沉默跟在其身後,微微行禮後便不再有所表示的少女,搖扇問道。
蒼:“除非兩人皆有問題,否則必定能判斷出來。”
“那麼不知是天時有誤,或是人和不睦了。”
其實昨晚風愁別與少女互換身份的過程他是知道的,不過既然自家徒弟沒有隱瞞的打算,他就沒有將此事說出去,同時也想看看蒼能否察覺出來。
蒼淡然辯駁:“測命算命排命,幾率最高是九成九,或許這回是意外中的變數。”
並不知道又被自己坑了的風愁別見醫者眉頭緊鎖,語調輕鬆的安慰道:“我這不是沒事嘛,也許隻是一次誘敵之策,演戲罷了,藥師不必如此憂心。”
少女氣得扭過頭去,不想搭理他。
“……”你他丫的明明是樂在其中!
這下確實可以了,起碼血斷機多看了兩眼,才又吐了口血,整個人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連忙將那張紙還了回去:“抱歉姑娘,我可能幫不了你了。”說話的語氣都在顫抖,究竟是什麼人的命格,竟然恐怖到讓他看上一眼就有種差點被碾碎的窒息感,寧可承認自己修為不精都不想繼續測下去了。
九章伏藏:“相同的方式,能判斷的出嗎?”
慕少艾不知對方心裏所想,但想起兩人關係比他所預料的要更加親密,想必心裏肯定不好受,於是卸去心裏什麼都不知道,又什麼都做不了的煩悶,語氣柔和下來:“那將事情的起因經過和老人家我說一下吧。”
少女氣得把手中的茶水一口幹了。
九章伏藏見此安慰道:“說不定有好的結果。”
蒼麵色淡然,看不出心中所想:“吾不會冤枉清白之人,但為示公平,第二次測算,就約在萬聖岩如何?”
“我知道,隻是求個心裏安慰罷了。”風愁別還真不擔心秋宇,作為總部的武力值巔峰,不至於在這裏領便當,而且那家夥從來不會食言,說回來給他解釋就肯定能回來。
最後還是蒼開口打破沉默:“走吧。”
“所以到底發生過什麼?為什麼那東西在離開前,還說你是叛徒?”風愁別心裏對此很好奇,同時打算讓蒼他們也知道。
“奉送。”
慕少艾微微皺眉,低聲呢喃:“難道是意識到了什麼?這可不妙。”
“好友離開時曾留下佩劍明玥。”蒼答完後,心中便有了猜測,慕少艾見狀就不再多言,隻是歎道:“風大夫有什麼心事隻會自己收著,在關心他的人麵前一點都不展露出來,希望道長能好好開導下他,待他如初就好。”
風愁別拍了拍她的肩膀,很不走心的安慰道:“沒事,就我們五個人知道,而且解釋清楚了就行,沒人會揍你的。”
“我要測因果。”
天波浩渺。
隨後便是詭異的沉默,風愁別低頭看著懷裏的菖蒲,指尖在那翠綠的葉脈上劃過,微微抿唇,蒼則垂眸看著其發上微微閃光的流蘇發飾,麵容淡然沉靜,思緒稍稍跑偏到小師弟從哪來的這麼多女子首飾上。
少女對此一臉不敢置信:“大兄弟,你的良心呢?不會痛嗎?!”
佛者將兩人引到殿內,恰好聽到了九章伏藏的安慰話語:“聖尊者你尚有惡體要處理,現今兩頭忙碌,不如就讓朋友為你分憂吧。”
“不敢當不敢當,你太客氣了,弦首今天要測什麼呢?”
見到風愁別笑吟吟地抬起手,點了點自己心口的位置後,少女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接著浮現出幾分怒意,咬牙切齒的罵了句:“那東西有病吧!”
血斷機自信道:“我的測算絕對無誤。”
“秋宇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少女嚇了一跳,連忙將那張紙拿過來,撕了個幹淨,然後重新拿筆,寫下“秋宇”二字,又遞了過去:“這樣可以嗎?”
離開集市後,蒼見風愁別還拿著那張紙,一副耿耿於懷的模樣,便出聲安慰。
“這是個好問題。”風愁別攤開雙手,一臉茫然:“因為我也不知道,準確來說,我根本不記得還有這件事情發生過。”然後摸向心口,感受著手下沉穩的跳動:“而且我身體裏的心髒還在。”
莎羅曼疑惑詢問:“弦首尚有何事?”
於是視線就落在了風愁別身上,少女見他喝著茶水不說話的樣子就知道他壓根沒想起來,一頭砸在石桌上,很是心累:“我隻是想回個家而已啊,為什麼這麼困難,提心吊膽就算了,連這破黑曆史都被人知道了……”
當知道當初少白背叛玄宗是受其控製,就為了讓少白尋死以便拿到某個東西的慕少艾:“……還真是,多災多難。”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啊。
“……大兄弟!!!”
慕少艾沉默片刻,又問了句:“風大夫就不擔心嗎?”
“血斷機誤導嗎?”蒼微微闔眸,似是沉思。
說到這,少女看向旁邊正在慢悠悠品茗的風愁別,得到一個無辜的回視,忍不住磨了磨牙:“就讓我將計就計,把那東西引出來或是狠狠地坑上一把,還向我保證隻是演戲,他絕對不會有事的,我就按那東西說的做了,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