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舟瞟了瞟身旁一臉陰鬱的劉偲,複又涼涼地道:“這些個清湯寡水、正直金釵之年的姑娘還未長開,倒也沒得甚麼看頭,然而阿偲為了讓她們多懂些醫理,竟然讓為兄出麵授課,你這番苦心真是感動上蒼啊……”
覃舟越想越覺得氣悶,若是誆他來給幾個十分美麗出挑的女子授業也就罷了,這一屋子的姑娘,一個個的穿著素衣長袍,綁著布繩辮子,看著都辣眼睛,不明白劉偲為何非要拉著他走這一遭?“阿偲搭著為兄授課的機會,才能同這些閨秀共處一室,如何還著擺一副臭臉?怎麼,難道這滿屋子的姑娘沒有你想見的?”
劉偲蹙著眉頭反唇相譏道:“屁話!你不過是嫉妒本少爺長得好看罷了,這些個閨秀明明是衝著本少爺的名頭來讀學的。”
覃舟實在有些佩服這劉偲的厚顏無恥,他雖然不耐煩對著這一屋子的少女,可是表麵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覃舟那一張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他麵上雖泛著溫和笑容,可細細觀之,卻能從他那漆黑深邃的眼眸裏,發現些許不耐煩的戾氣。覃舟這廝直起背脊端坐在案幾前,恨鐵不成鋼地撇了劉偲一眼,而後取出一張宣紙鋪平,右手執筆沾了沾墨汁,在紙上快速地畫著些什麼。
好半響後,覃舟才抬起頭來,用他那“和煦”的目光在學堂裏頭掃了一圈之後,暗自施展密室傳音的技法對著劉偲道:“真真兒是好笑的緊,這荊夫子明明是請本神醫來授業解惑的,你個拖油瓶死皮賴臉跟著來都算了,這滿屋子的女弟子又如何可能是來看你的?”
“怎麼不是來看我的,我劉偲既有經緯地之才,又有潘安衛玠之貌,身世還是真龍血脈,旈族之後,敢問這世上還有誰能比的上本少爺?”劉偲十分不要臉地自自話。
覃舟聞言,一時間臉上沒繃住,笑出聲來:“……你這手上功夫沒的甚高,臉皮倒是堪比城牆,若是世上有厚顏無恥這門武功,阿偲要是任鄰二,隻怕沒人敢任這下第一了罷。”
二人口不對心地隻以內力傳密音的功夫,你來我往地互相揭著傷疤,可這表麵上仍然端著一副兄友弟恭、一團和氣的模樣。若是細細觀之,卻能發現,彼茨眼神裏都射出了想捅死對方的寒光來。
打嘴仗不誤授功課,二人雖然在用密室傳音的功夫互掐著,覃舟明麵兒上卻也一點兒也不耽擱講課。
覃舟擱下毛筆,將畫好的宣紙用左手扶住按在牆上,又從腰間摸出一把銀質刀夾在指間,兩指遽然發力,隻聽得“叮”的一聲,銀刀沒入牆壁,代替釘子將宣紙釘在了牆上。眾女弟子們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看去,隻見宣紙上麵大大地畫了數十樣植物,其中有許多品種,是從來未曾見過的。
覃舟在淺草堂裏正提到自己曾在鏡朝各地遊曆、行醫數月的見聞,他在遊曆期間,收集了不少稀有又珍貴,極具有醫用價值的草藥。他將這些個藥草畫在了紙上,供大家識別。
其實罕見、珍稀的藥草大多長在嶙峋鋒銳的懸崖峭壁之上,或是山岩斷層的夾縫之中,更有甚者,卻是長在無論如何也采集不到的深海溝壑之底。
這時,一名少女悄悄地從外麵走了進來,她四下看了看,見已經沒有蒲團了,便站在最後麵,安安靜靜地聽著,此時覃舟正對對牆壁上的植物用途與藥性,能夠對哪些疑難雜症起到作用,一一進行解。
覃舟一麵兒講解這些個珍稀的草藥,一麵兒以內力傳音與劉偲博弈,二人正是撕虜的酐暢淋漓、十分激烈之時,那劉偲卻驀地停了下來。
覃舟不明所以,掐著密音訣運起內力衝著劉偲叫罵了兩聲,卻也不見那廝有什麼反應,這才疑惑地撇頭朝劉偲看去。
此時的劉偲,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名少女出神,覃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一名看上去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女,靜靜地立在一眾丫頭的身後。
雖然她和其他姑娘一樣穿著婉約書院特有的素白長袍,可五官卻生的十分精致絕倫,令人見之忘俗,她那通身的靈動秀美氣兒,真真兒是怎樣都遮掩不住的。
這好似從畫卷裏頭走出來,謫仙兒一般容色驚饒姑娘,混在一群衣著相同的丫頭當中,就算穿著十分土氣的白袍子,卻依舊能夠做到惹眼出眾。足以見這女孩兒的氣質與容貌有多麼的百般難描,難怪阿偲盯著人家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