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漠剛從房中出來,頭發被搓成麻花似得盤在頭上一坨,眼睛稀鬆,然後看見我們,瞬間回神:“啊啊啊,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此刻,碧遙正壓在我身上,不幸的是他的手由我上衣的下方斜著伸了進去。拔除那隻邪惡的手,我看起來還是衣冠整整。
嘿嘿,小漠,你孤家寡人,要長針眼了。
小漠大叫之後,又低頭唉聲歎氣:“哎哎……女大不中留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雙手反插在身後,儼然一個老頭子的姿態。
我黑著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碧遙抱著我落到了沙發上,小漠作出吹胡子瞪眼的樣兒,“什麼叫吃不到葡萄?!誰說我沒吃過葡萄啦,我讀高中吃葡萄的時候你還沒有見過葡萄呢!”雞急上房狗急跳牆,小漠急也瘋狂,她這話簡直是竹筒倒豆子啊。
說完後,她忽的一凜,捂上嘴,似乎覺得自己說漏了,慢慢的,她把嘴上的手放了下來,眉線相沉,慢慢的憂傷起來,還像有什麼難過的回憶讓她不能自拔。
這樣的小漠是我從未見到過的,以前我笑話她沒心沒肺,她除了對我,誰都沒有上心過,原來她心中還有一個稚嫩青澀的葡萄?!
升入高中的時候,我遠離靜安山莊,那時我的母親去世,我一身黑衣,路邊的參天樹木伸出龐大的枝椏,兩側相傾,連天都陰沉陰沉,透著一股壓抑。看著唯一為我送行的小漠,她哭的稀裏嘩啦的,幾乎要把這些年的眼淚一次性給我,我皺眉看著她揪著我的袖子擦她的眼淚鼻涕,好吧,我嫌棄她這慫慫的哭像,可心中還是很暖。
再後來,小漠留在那個管轄區勾選的高中上學,那三年,我在張家學習的有很多,甚至無暇顧忌到小漠,她寫的信也一封沒回。三年,這三年,她經曆過她青澀的青春,或許在我的不經意間她牽過某個男孩的手走過一段落花紛飛的桃色之路,那是我不曾經曆的。
在我的淫威下,她提到了一個很單純的男孩,一個很靦腆很沉默、牽手都會臉紅的男孩,關於兩兩暗戀的故事。
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我追問她:“後來你們怎麼樣了?”
小漠淡淡道:“他死了,或許說不上死,隻是消失了而已。”
“我沒有親眼看到他消失,但是從他的消失,我就告訴自己好好學陰陽術,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了。”心如鈍刀相磨,她的眼睛紅的像一個兔子。
碧遙聽了反而冷冷譏諷道:“我看,是他自己選擇消失。”
他這話說的讓我很不舒服,怎麼會連小漠也敵對上了呢?
可小漠聽了就苦笑起來:“就像人間蒸發,所有關於他的事全部都消失了,所有人都不記得他,隻有我記得。”
靠靠靠,狗血到姥姥家了,怎麼可能。
這種事聞所未聞,一個人就這樣消失,如果是平常人說的,我還會說他是神經病,可是小漠可是通曉陰陽。
碧遙蹭上我,柔柔的指尖撫摸著我的太陽穴,粘著我:“瑞瑞,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讓妾身給你爽歪歪。”
噗……
“……!”
“瑞瑞腦子不大,別想壞了腦袋。”他有板有眼道。
這話說的我像一個腦殘,我捏著他的臉蛋:“你在說什麼呢?給我再說一次。”
他連連討饒:“嗚嗚,我錯了,瑞瑞,輕點兒。”
小漠還在過去的事上打圈圈,瞳孔渙散,似乎在沉浸回憶當中。
我安撫她:“小漠,如果他真的存在,你就一定找的到他。”
她抬起頭,眼睛定定的望著前方,仿佛望進了遙遠的虛空,“所以我才苦其心誌。”
一個人遇上自己心儀的人,走過稚嫩的童年,步入青澀的少年,捧一顆赤子之心,用微甜微酸的感情編織成一匹天作之合的年少時光,所有暗沉的色澤都為他所褪去,從來未有的感覺開始萌芽。
難怪小漠不近男色,是一顆心早就有所牽掛。
我無法體會到小漠心中的滋味,也無法分擔她的難受,我隻有握住她的手,讓她知道還有我存在。
她閉上眼睛,疲倦的把頭依在我的肩頭,我不顧碧遙不滿的樣子,把小漠往我身上托了托,她說:“其實我很羨慕你的,張瑞,你看你,碧遙從一開始就陪伴在你身邊。”
我沒說話,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我可以陪她沉默。隻怪造化弄人,讓那個人消失在她的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