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辰寒涼的眸光明顯驚詫地瞪住了。
他曾以為,這輩子都可能得不到這女人的青睞,哪怕再過幾個月孩子生下來,身世大白,她可能還要執拗可笑地抱著對逝去男友的愛慕,終身癡守。
他完全沒敢想,短短幾天的混亂,竟能讓她整個想法發生巨變。
迎上他過於灼熱的視線,雲景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聲音越發輕柔充沛,“自從林謙去世,我從沒想過這輩子還要跟別的男人走到一起,我很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
她搖著頭,嗓音微微顫抖,“不合適的……等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而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或許一個月後,或許就是明天……”
顧南辰知道她在說什麼,情急之下差點脫口講出實情,然而沒等他開口,雲景突地抬起頭來,望著他鄭重而祈求地道:“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男人臉色沉凝,大致能猜到什麼,“你說,隻要不是離開,都可以。”
雲景苦笑,暗忖這男人還真是會讀心術。
“顧南辰,這天底下沒有多少相愛的人是能夠廝守一生的,這原本就不是屬於我的幸福,我如今能享受一天便是賺了,所以,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我們就好聚好散,你放我走,可以嗎?”
果然還是說這個。
顧南辰臉色嚴肅,同樣認真地道:“不會有這一天的。”
“你答應我!否則——”
“否則,剛才發生的事就不算數了對不對?”男人盯著她,眸光犀利起來。
雲景抿唇,不語。
男人在她的沉默裏越發陰鬱,聲線瞬間低至零點,“雲景,對待感情你就是這樣不負責任?既然你一開始就抱著要離開我的想法,那又何必要答應我?是被我這些天的言行感動了?還是可憐我施舍我?亦或是——看中了我的身材地位,財富權勢?”
聽著他冷嘲熱諷的話,看著他涼薄冷硬的臉,雲景心裏一痛。
恍惚地連連搖頭,她震驚地瞪著朦朧淚眼,連聲道:“當然不是,你知道的,我不是這種人,我若是貪圖權貴,那一開始我就答應你了。”
今晚的談話不可能有結果,顧南辰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說服她,而他又不想在這個時候告訴她孩子的真相——畢竟,她一直隱瞞這事,也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所以,無解的話題,索性暫時不要提及了。
見他起身,雲景一怔,抬頭看他:“我剛才的話你還沒答應。”
顧南辰徑直走出放映廳,淡聲道:“等到那一天再說。”
看得出他生氣了,剛才接吻時還那麼激動,眸光都透著火熱,可轉眼間他整個人就冰冷無情,竟連跟她多說一句話都不願,轉身走掉。
雲景沒有勇氣追上去,靜靜地一個人坐在原處。
這一晚,顧南辰沒再出現,雲景回房洗漱完躺下,心緒久久難平。
早就知道,顧南辰這種人應該離遠一些,太危險了,一靠近便會萬劫不複。
她以為自己自製力算不錯,不會被這樣的男人迷惑,可不想短短幾個月發生這麼多事,她越是逃離越是疏遠,命運之手卻反而越發將他們拉近,直到——把他們徹底捆綁在一起。
可腹中近五月的孩子,對她癡纏不放的顧北暮,這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山峰。對於未來,她隻剩一股無措的茫然,不知如何籌劃,也不知怎麼應對。
隻能,暫且這般過著。
翌日。
顧南辰起床下樓時,竟聽到廚房裏油煙機的聲音。
看了看時間,才七點,他微微皺眉走過去,被眼前一幕驚了下。
琉璃台上,兩碗煮好的麵條放著,案台邊的女人戴著圍裙,長發挽起,正麻利地將切好的肉末連帶佐料丟進油鍋,幾下翻炒,頓時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許是察覺到門口站著的身影,她回頭看了眼,溫婉一笑:“你要去公司了?等等吧,早餐馬上做好!”
顧南辰有點怔住,大概覺得這女人是不是燒糊塗了,明明昨天還想著跟他再度劃清界限的,怎麼今天一早就這樣主動情願地幫他做早餐,而且對待他的態度這麼溫柔悅色。
香噴噴的臊子起鍋,堆在兩碗麵條上,她馬不停蹄地又煎了兩個荷包蛋撲在碗口,而後收工:“好了!能幫忙端出去嗎?”
她回頭,笑著問道,好像兩人正是熱戀中的情侶,她幸福歡樂地做著愛心早餐,好像昨晚的不愉快不曾發生。
顧南辰走上前,卻沒有端那兩碗麵條,而是突然捉住她的手,讓她轉過身來,視線深深地落在她臉上。
“想明白了?要好好跟我在一起?不再琢磨著離開的事了?”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否則如何解釋她此時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