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這樣妥協,未免也太有些掉麵兒。
心裏鬱悶地琢磨了半晌,她不耐煩地推了男人一把,“誰要跟你飛意大利了,你個土包子的眼光跟我怎麼可能一致?我覺得這婚沒法結了。”
“琳琳……”
望著起身走開的未婚妻,黎錦年無奈地耙了耙頭發。
晚上,黎少爺沒走,賴在趙家過夜。
家裏幾個女人都睡下後,趙世海又下樓來,見吧台處坐著未來女婿,他頓了頓,抬步走過去。
黎錦年正獨自小酌,看到他走來,立刻起身,恭敬地招呼:“叔叔,這麼晚還沒睡?”
趙世海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這麼客氣,而後兩個男人一起坐下。
“叔叔要不要喝點?”
趙世海點了點頭。
黎錦年又取出一隻酒杯,倒了酒後遞過來,兩人心照不宣,極有默契地舉杯碰了碰,仰頭,都是一飲而盡。
酒杯放下,趙世海盯著未來女婿看了幾眼,悠然笑了笑,“怎麼了,心裏有苦說不出?”
黎錦年搖頭,其實沒有什麼苦,但又覺得……有那麼點憋屈。
趙世海依然笑著,“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女兒很難纏?”
黎錦年也跟著笑了笑,實話實說,“有點,不過……我好像有自虐傾向,她偶爾突然對我好時,我反而會覺得不習慣,懷疑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她要是三天兩頭跟我吵吵鬧鬧一下,我心裏反而覺得踏實,覺得開心。”
趙世海聽他一本正經地說完,突然更高興地笑了起來,而後一手重重拍在未來女婿的肩膀上,“哎,你小子也掉坑裏了。”
黎錦年有點不明白,看著嶽父大人的笑,不解。
“也好,婚前就讓你認清你要娶的人到底是什麼性子,再好好考慮考慮也不遲,好過婚後後悔,到時候再吵架鬧離婚什麼的,越發傷筋動骨。不過,你這狀態跟我當年被雅琳媽媽迷住時的狀態差不多,所以啊,這輩子逃不掉了,即使偶爾有過後悔時,也很快就忘了。”
黎錦年聽完,大吃一驚,覺得這父母做的,真有點與眾不同。這話裏的意思好像是說,現在再考慮考慮,要是不想娶了,還能退婚?
不過,更讓他好奇驚疑的是——
“叔叔,你跟阿姨一輩子相親相愛,是模範夫妻,你還有過後悔的時候?”
趙世海看了看酒杯,還沒開口,黎錦年立刻會意過來,又給他倒了點酒。趙世海舉杯喝完後,放下酒杯才開口,“有句話不是說了麼,再恩愛的夫妻,這輩子也會有一百次想要離婚的念頭和五十次想要殺死對方的衝動——說實話,我對雅琳媽媽倒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不過偶爾也會覺得,怎麼就娶了這樣一個女人,脾氣衝動,說一不二,芝麻綠豆大的事她都會上綱上線,覺得怎麼不可理喻——但是錦年,你再多過幾年就會知道,其實女人都是那樣子的,那不怪她們,實在是女人的大腦構造就是這樣。”
“想我當年創業時,不知道多艱難辛苦,琳琳還沒出生時,我記得那一次投資失敗,我所有積蓄賠光不說,還欠了幾十萬債,那時候的幾十萬……可是天文數字啊!我當時想著,把所有債務背在我身上,跟他們母子離婚,讓她帶著兒子離開——她平時看著囂張跋扈,不可理喻,但關鍵時刻又格外敏銳心細,還有一股頂天立地的氣概,我的打算還沒計劃好,她便察覺到不對勁兒,當即一把菜刀紮在桌子上,說我要是敢做出糊塗事,她立馬殺了兒子,再自殺,一家人陪著我同歸於盡。”
黎錦年眼眸猛地一挑,顯然被嚇到了。
趙世海笑了笑,把玩著酒杯:“嚇到了吧?嗬,我當時嚇傻了,那把菜刀剛殺完魚,上麵還有血跡,我當時真得嚇傻了,也絲毫不懷疑她真能幹出這種事。後來,她說,不就是投資失敗麼,不就是欠了錢麼,隻要人在,怕什麼。其實,雅琳的外公外婆那邊,條件不錯,你阿姨說完這話,第二天就出門了,我是後來才知道,她回了娘家,裏裏外外地遊說,拉下麵子跟人借錢,我都不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功夫,又給我籌了十多萬塊錢。”
黎錦年聽到這裏,心裏對那位囂張跋扈的嶽母便更多了幾分敬畏之心。
這得多信任自己的丈夫,才能做到這樣深情不悔。
“許是老天爺被她都打動了,我用這筆錢重新投資,終於生意有了起色,不過創業之初,為了節省成本,雅琳媽媽也跟著我一起創業,偏偏那時候又懷了琳琳,她是真的很辛苦很辛苦,可卻從來不在我麵前表露出來,他知道,我壓力很大,擔心創業再次失敗——很多夫妻,都是能同患難,卻不能享甘甜,可我當時就想,這輩子,哪怕她給我戴綠帽子了,隻要她回心轉意,還想繼續跟我過下去,我就能原諒她,我絕對不會拋棄一個在我人生最落魄時依然對我不離不棄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