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破曉站在院中,靜靜仰望天空,轉眼又快入秋了,天氣卻還留有些許暑氣,零散的雲霧稀稀落落拉扯夜色,依稀朦朧了夜的墨藍,也朦朧了飽經滄桑的眼眸。
“稟莊主,玉林讓屬下先行告知,少夫人已然無礙,請莊主安心。”
“他為何不親自過來?”軒轅破曉負手而立,平靜地問道。
“少夫人心緒未定,玉林一時離不開身,又恐莊主擔心,讓屬下先行告知,待少夫人心神安寧,便立刻過來。”
“嗯,下去吧。”
“是,莊主。”
過了許久,軒轅破曉似乎覺得有些累了,挪了挪步子,穿過另一邊的院門,像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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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身邊的景物,枝葉稀疏多有枯零,看似荒涼許多,年邁的老伯發須皆白,弓著身子,也不知年歲看似已是期頤之年,手中握著一把掃帚,“唰——唰——”一下又一下掃著辨不清樣貌的地,留下的確是一道道紋路清晰排列整齊的弧線,偶爾抖抖肩上披著的外衣,就這樣旁若無人自顧自的掃著地。
軒轅破曉走到他身旁,褪去往日的威嚴,恭敬的喚了一聲,“啞伯,多日不見,您的身體可還安好?”
被喚作啞伯的人好似沒有聽見,“唰——唰——”清晰的掃地聲,一下又是一下。
“啞伯,都已經幾十年了,您還在生我的氣嗎?”軒轅破曉說得更加恭敬。
啞伯停下身,抖抖肩上的外衣,咳了幾聲,繼續做著手中的事。
軒轅破曉見他不語,卻也無奈,四下看了看,牆角躺著一把殘破的掃帚,走了過去將其拾起,折了幾根枯枝夾在其中,又從衣擺處扯下一塊布,將其捆好,學著啞伯的模樣,掃起了地。
過了許久,身前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這掃地啊就要有個掃地的樣子,腿要正步要穩地才能勻稱,腰要立背要正才不會易累,雙臂用力相當頭要低,這地才能掃得幹淨。”
軒轅破曉見他手中依舊未停,應了一聲,同他方才說的繼續掃著,清晰的掃地聲,地上的紋路也變得清晰勻稱整齊了許多。
直至院子掃完,啞伯也再無開口,提著掃帚徑直向深處走去。
“啞伯。”軒轅破曉再次喚了一聲,然而得到的確隻是一個身形略有彎曲的背影,還有掃帚不時滑過地麵的“刷刷”聲。軒轅破曉垂下的手握成拳,麵上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亦哀亦怒。
眼前不見啞伯的背影,身後卻走來一個人,恭敬一禮,“莊主,您怎麼在這?玉林還以為您又出了莊,準備寫了書信送去。”
“睡不著,隨處走走。”軒轅破曉轉過身,看著玉林問道:“寒兒怎麼樣了?”
“少夫人已經睡下了,”玉林恭敬的說著,微微皺了皺眉,“少夫人心中鬱結積深,加之之前又不慎跌了一下,動了胎氣,現在已然無礙了。”
“鬱結積深?從何而言,莫不是還有什麼不慣的,還是待在家中的這段時日,受了什麼委屈?”
“有孕之人多思多慮也是常事,但是思慮過甚,鬱結在心難以消散,久了怕是胎相有變有傷腹中胎兒,何況少夫人腹中乃是雙生兒,怕是……”玉林眉目皺的更緊,話音也沉重許多,“怕是有早產的先兆。”
“有這般嚴重?”
玉林見軒轅破曉麵容嚴峻,眼中好似暗雲浮過,再次開了口,“也不盡然,隻要消除心中憂慮,使之舒暢愉悅,再加以調理,卻也無礙,隻是……”
“知道了,明早派人去把二小姐請來,同為女兒家該是好說話些,至於其他……隻能麻煩你多費些心思。”
“莊主言重了,此乃玉林分內之事。”
軒轅破曉靜靜走了過去,輕輕拍了兩下玉林的右肩,話語祥和許多,“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是。天色已晚,莊主也要注意身體,玉林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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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破曉思慮許久,終是移了步子向荒蕪深處走去。
“唰——唰——”一聲聲孤零的掃地聲漸變清晰,軒轅破曉再次走向前去,恭敬之中略有急切,“啞伯,這院子久無人來已經荒廢,不必掃了。”
“咳咳,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比不得這庭院,荒廢成這般模樣,掃一掃還能有個落腳的地方。”蒼老的聲音淡淡回了一句,自顧自的掃著地。
軒轅破曉皺著雙眉,站了許久,不知如何開口,“啞伯。”
又過了許久,方才聽見回音,手中仍舊未停,“你乃一莊之主,忙得很,不比我這閑人,無需浪費時間陪著這麼個糟老頭子,回去吧,這裏灰塵大,別再髒了你這一身華貴的衣裳兒。”
“啞伯,在這世上唯有同您才能說句知心話,難道您真的對我無話可說嗎?”一句話出卻是久久未有回應,這麼多年除了教之掃地,便再無他言。軒轅破曉眼中多有失落,靜靜轉過身,默默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