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城報到(1 / 3)

那一,早晨的太陽格外猛烈,太陽如同往常一樣,她越過了鬆樹林,跨過了甘蔗林,穿過了田野,直射進李經緯家大廳裏,他站在家門口,像一顆仍被霧水籠罩著的白菜,仰頭看時一團暈彩,刺得他睜不開眼,低下頭看時,屋前地壇上翻滾著一片火辣辣的白熱氣,黃在路口處朝外連吠了好久。李經緯用手揉了揉眼睛,他想快點清醒過來,看看村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咚鏘,咚鏘,咚咚鏘”,村裏大路上傳來了敲鑼打鼓聲,隔三差五又聽到“劈哩啪啦”的鞭炮聲,李經緯腦子一沉,不好,誰家遭遇白事了?

他正著急地往前趕上去想看個究竟,隻見奶奶一臉笑容,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拉著經緯就往外走。這實在是太過突然,也莫名其妙,經緯一愣,停了下來,驚詫地看著他奶奶問:“奶奶,發生什麼事了?”一個不好的預感頓時在他腦子裏竄上跳下,蹦來跳去的。他奶奶隻衝他“嘻嘻”一笑,像一隻老鷹抓著一個雞,頃刻顯得力大無窮,頭也不回地回答:“你跟我過來就曉得了。”

李經緯宛如一隻輕飄飄的沒有方向感的風箏,任由他奶奶拉拽著,一步快一步慢地往村廟走去。遠遠地,經緯就看到廟前的田地邊插滿了各家各戶的彩色社旗,廟裏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看到經緯和他奶奶快步走來,人群中不知誰突然喊了一聲:“狀元郎來了”,密集的人群立刻排開兩邊,中間空出一條紅地毯大道來。此時的鼓聲更是愈敲愈快,擂得震響,鑼聲也緊隨著敲得一陣緊似一陣,敲得密密實實,如同夏的滂沱大雨,雨珠子連成了一片。最外頭的人突然又點燃了一串長蛇鞭炮,“劈劈砰砰”震耳欲聾,許多人都用手緊緊捂住了耳朵。

踩著紅地毯,李經緯被他奶奶拉著走到了神台前。他在一片敲鑼打鼓和鞭炮聲中,感到暈頭轉向,神台上燃燒著的長燭和高香,紅光亮瞎眼,又陣陣煙熏過來,他突然被嗆得打了兩下大哈欠。李經緯再次用手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先是迷糊迷糊的轉而清晰,左邊敲鑼正敲得起勁的是他的爺爺,右邊打鼓正在興頭上的是他的叔叔,他的爸爸媽媽正在給廟裏的神祗磕頭。

“來,經緯,你可是村裏千禧年後考上大學的第一位大學生,趕緊跪下給各位神祗磕個頭,感謝神靈的保佑”,奶奶滿臉虔誠地對經緯,“我也給神靈磕三個響頭。”著,經緯奶奶就作揖跪下了。

原來,不是白事,是喜事。經緯正猶豫著要不要跪下磕頭,隻聽得外頭一聲。

“請問你是李經緯嗎?”一位夥子推了推正在沉睡中的李經緯,“大巴已經進入廣州地區了,請問你是要跟車到海珠客運站是嗎?”

哎,真掃興,夢做到一半就被推醒了。他就是想知道,後來他到底有沒有磕頭,如果有,那是磕了幾個呢?李經緯的腦子不由自主泛起一絲情緒的波瀾,可是人生地不熟,他還是壓住了火氣,回答:“是的。”

李經緯睜著眼睛,重新理了理思緒。原來,剛才在村廟裏慶祝考取大學的事情是子虛烏有的一場夢。但是,考上大學確是千真萬確的事情。這不,今下午,李經緯就從老家做車出發,現在已進入廣州地界。

第一次北上廣州,想不到李經緯就隻有兩個沒有裝滿東西的書包,他背上背著一個,手裏提著一個。九月初的氣,熱,他的書包裏全是夏的衣服,沒有冬裝,書更是沒一本。李經緯此次單槍匹馬入城,目的很明確,到大學報到。

大巴是雙層臥鋪客車,李經緯躺在車中間靠窗的上鋪位置,大巴進入廣州環市高架橋高速路段。現在,他再也睡不著了,一點睡意也沒有,雖然,大巴從老家開出時是四點,到了晚上十一點多才下廣清高速進入市區,中間經曆了七八個時的顛簸,按理是挺累的,睡意更濃才對,可是,目前他沒有任何的困倦和睡意,隻有抑製不住的興奮和高興,他的腦子的轉速,恐怕和車輪一樣快。

特別是當大巴飛奔上高架橋後,李經緯感覺自己置身於半空中,猶如坐著過山車,卻沒有係安全帶。大巴時而飛馳在高架橋上,時而鑽進隧道中,時而穿梭於五彩繽紛的霓虹燈中,時而出沒於一片魔幻的樹林間。李經緯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控製,他一會兒漂浮上升,一會兒失重下墜,一會兒左擺,一會兒撞右,旋即看著自己張開雙翼略過空,轉瞬又盤旋著往地洞裏下墜,兩邊的高樓大廈崩地裂一般壓塌下來,他的心跳一下高一下低,呼吸是促一時緩一時,整個人就是一塊失常的蹺蹺板。

一陣異常激烈的過山車運動後,李經緯精疲力竭了。大巴駛進海珠客運站時,他睡著了。

第二早上般,司乘員夥子喚醒了李經緯,他在客運站旁邊的三鮮湯店裏吃了一碗湯粉,便坐上了一輛通往他學校的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