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顧長風。。lxiaoshuo。”

向來沉默寂靜的無涯輕呼一聲,難以置信。

顧長風!

暗夜舊城,斜月橫掛。

顧長月的腦海中驀然浮現出前世的情景——同樣的夜色,同樣的城垣,白衣男子就這般居高臨下,麵無表情地盯著城中百姓如狂屍般相互撕咬。

猶記得,那是她揭穿他的身份之後首次見麵。

而那時,他不再是意氣風發的正道翹楚,不再是浩然掌門的親傳弟子…

他是魔道二王之一的暗王,手上沾滿了開陽峰弟子與刑法總堂弟子的血。

或許是這樣的畫麵太過相似,顧長月心中竟湧起一抹不詳的預感來,但她不願輕易就下定論,此番努力壓下內心的波動,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料那城垣之上,顧長風卻忽地抬起雙臂,手中赫然握著一根碧綠通透的長笛。

月色之下,長笛光芒幽幽,漸漸散開,更增些許如水般涓涓流淌的涼意。

緊接著,悠揚透徹的音符從長笛中溢出,冰冰涼涼的,沒有暖意,沒有感情,卻不知為何竟那般動聽迷人。

冷漠淡然地動人。

再看城垣之上的白色身影,俊美的臉龐,泛著春水般脈脈的眼波以及眸光裏透出的溫柔如風的笑意,忽然間亦變得異常美好。

顧長月停下腳步,有幾分意料之外的癡迷。

白衣公子出凡塵,離人一曲醉傾城。

這便是顧長風。

然而,這樣出類拔萃的正道修士,真的會入魔麼?

顧長月霎時清醒過來,定了定神,發現地上被煉化成屍的人們皆是紛紛站起來,然後搖晃著身子,木訥地轉身,如同被人操控的傀儡般,一步一步走向顧長風。

黑色的城市不知何時已經泛起白色的霧靄,人影幢幢。

漸漸的,人影聚集在顧長風的腳下。

顧長風也不理會顧長月,更不理會葉釋寒,隻輕飄飄地瞅了兩人一眼,然後揚手,有白色輕盈的鵝毛緩慢地飛出,他便輕輕縱身,踏著紛飛的鵝毛,轉身離開。

清風明月,他白衣墨發靈動飄揚,緩緩遠去。

被煉化的人們僵硬地緊隨其後,不消片刻,便不見一人。

幽幽的笛聲還在耳畔回旋。

葉釋寒沒有動,也沒有再用召靈,隻是看著顧長風離開,許久,他才轉過頭來,輕輕地摸了摸顧長月的頭發,溫聲道:“莫難過。”

顧長月有些心不在焉地問道:“小師叔為何不出手?”

葉釋寒回道:“顧長風討厭,但不壞。”

納戒之中無涯亦是開口道:“顧長風不可能做那種事情,當年我與他同行,他幫扶過的凡人不少,甚至不惜獨闖九主所在的血窟,救下數十名稚童,這樣的人,不會如此無情無義。”

顧長月微微一怔,心緒複雜。

其實方才就算葉釋寒不出手,她也可以攔下他的,但是不知為何,她竟然不想動手。

冥冥之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對她說,讓他走吧。

他或許並不像前世那般…

這一世與前世,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了,至少這一世,顧長樂沒曾百般算計,白莫言還來不及從中作梗,暮雲埃沒了能力步步緊逼…那些小人,那些黑暗,那些世態炎涼都是不存在的。

這一世,她或許做得不夠好,但是他們的賭約還在,還沒有結束。

她總覺著他不會入魔,不僅是自己不願意相信,更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以及信任。

即便不如此,她也不願意用前世的目光來評判這一世所發生的事情。

她輕聲歎道:“我想找到事情的真相再做定論,這般輕易追過去怕是不妥。”

葉釋寒點了點頭。

無涯長長地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