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2 / 3)

可是想想葉子那堅毅的模樣,這些年孑然一身到處漂零,又有點可憐她,決定還是做壁紙上觀。

周鴻一雙大掌握住了連暉的手,力氣之大幾乎要捏碎了連暉一把老骨頭,虎目蘊淚,整個眼眶都紅了,哪裏還是那位指揮若定的安北戰神,簡直快趕上哭哭啼啼的小婦人了:“連叔,你可知道……她在何時遭遇的火災?當時可是命在旦夕?”

他深吸一口氣,整個心髒都攥成了一團,痛的那口氣到了喉嚨口差點就散了:“她……她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要問出這些話,非要鼓起極大的勇氣不可。他好似站在燈火通明的戲台之上,現實的光影溫暖而喧囂,被幕一層厚而嚴實的幕布隔絕開來的後台黑黢黢一片,安靜而恐怖。

他站在這光陰交錯的世界,卻無法想象幕布背後她人生的悲辛泥濘,有風稍稍掀起一角,露出那靜寂世界的一角,不過是驚鴻一瞥,已教他神魂出體,肝膽俱裂。

——那是他刻骨深愛著的人兒啊!

“疼!疼!疼!”連暉實在受不了他的大力:“你也顧惜你連叔一把老骨頭啊,再捏就碎了。她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你要問就去問她本人啊!”

周鴻後退兩步,露出無措的神色,任何一個人若是見了他眼下的表情,都會不約而同覺得這個人心中充滿了無可言說的苦楚,居然失態至斯。甚至於連暉都不忍再苛責瞞騙他:“她的事情我當真不清楚,我們也有十餘年沒見了,連叔真沒騙你!”

**********************

那天的晚飯,連暉沒見到周鴻。

他失魂落魄從連暉房裏離開之後,連暉就一直提著顆心,原本準備好生歇歇的,躺在床上卻再也睡不著了,腦子裏走馬燈般轉個不停,一會是他們十年前相攜在容山島散步的模樣,一會是周鴻方才的模樣,他老子都要炸開了,最後翻身從床上爬起來,認命的往外走去。

“算了,還是去看病吧。”真是天生的勞碌命。

葉芷青護理病人都是幹慣了的,連暉過去的時候她正在隔離區裏挨個為病患把脈,傅奕蒙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幫忙,倒是盡心盡責,遠遠看著頗有點婦唱夫隨的默契。

他不禁又想到了傅岩對於孫兒與未來孫媳婦美好生活的暢想,酷來遊曆的傅老先生為著孫兒的婚事居然也鬆了口,跟他商量:“……那小子一直不肯續弦,又擔心我上了年紀在外不放心,你說若是我以婚事要挾,讓他跟柳兒給我再生個重孫子,我在家含飴弄孫,不再出門遊曆,他會不會加把勁?!”

“那還用說?”彼時連暉還羨慕道:“要說還是你這孫兒孝順!”

他遠遠站著,反倒又不打算過去了,一回頭卻發現周鴻就站在不遠處,目光與他落在同一處,也瞧見了葉芷青與傅奕蒙的默契配合,倒好似被人在臉上狠狠打了一拳,五官都痛苦的扭曲了,與他的目光相觸,居然後退幾步,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也許周鴻已經心生退意也說不定呢。

連暉一把年紀,頗能理解少年郎情熾,能一把火燒了整個世界,到了周鴻這個年紀,哪怕情份再重,也能克製忍耐,權衡利弊,學會了如何放下,既是放過了別人,也是放過了自己。

傅岩再跟他提起傅奕蒙的親事,他還能開玩笑:“看來這次回到邕州,我是要好生備一份厚禮了。”

傅家子孫眾多,也就隻有嫡出的傅奕蒙最得傅岩看重,也與他最為親近了。

“到時候老頭子可要把自己珍藏的好酒抱幾壇子來讓你喝個夠了!”

兩人在好生休息過一晚之後,說說笑笑再次投入了緊張的繁忙之中。

三日之後,有京中傳旨的官員快馬前來,向周鴻傳達今上旨意。

周鴻來到翰海府之後,私事未竟,公事卻也不能耽擱。這些年他早就練就銅牆鐵壁,失態也隻是在連暉麵前的那半日功夫。無論內裏如何碎成了渣,麵對翰海府一眾官員卻仍舊不改往日嚴謹,與地方官員接洽,商談本地災後疫情之事。

翰海府的官員們有感於上次他親自前來巡察,後來又派了安北軍協助,更有傅岩連暉這樣醫術精湛的大夫,才控製住了疫情,見到他有若再造父母,感激的話兒不知道說了幾籮筐。

可惜周大將軍似乎心情不好,從頭至尾板著一張公事公辦的臉,倒讓翰海府有心巴結的官員都暗自檢討可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到,讓周大將軍不高興了。

他們陪著周鴻在翰海府各處視察了一番,又有周浩帶著汪宏揚前來彙報工作,兩廂裏打了個照麵,翰海府的官員便知趣走人,臨別之際將周浩拉到一旁打探大將軍心情不好的原因。

——這位可是正宗的安北女婿,娶了赫哲族的部落小公主依蘭,連孩子都生了兩個了,一個女婿半個兒,總也要為安北父母官在大將軍麵前說幾句好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