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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勝玉這從到大生活的環境,窮山惡水的,腦子裏上哪兒堆積如此龐雜的史實,都擠兌得混亂時脫口而出了!……愛寶要搞清楚淵源。會撞牆的。他爺爺那一屋子爬到頂上的書牆,裝文豪門麵,兒孫沒去翻一個書角,倒叫一個門客的外甥女老鼠似的啃了個遍!那話得好,老關了你一扇門,必定給你留扇窗。生腦子鈍,反應慢,可記得深,記得多,何嚐又不是另一種“才”的反應呢。
愛寶是把勝玉扛進黨長府邸的。勝玉垂著腦袋還在嘟囔:“保民之國家,愛之宜也;殘民之國家,愛之何居?”陳獨秀名言。
“師傅,我第一次遇見這號兒的,算失手了。”愛寶兩手叉腰。垂頭歎氣。相熟寵令桃的私下會喊他“師傅”,一來他出身佛門,隻有更親近的人才敢喊他“鳳鳴”;於愛寶而言,少時有秉承他學催眠的經曆,尊聲“師傅”更不為過。
勝玉兩腿撒著,兩手攤著。坐沙發上嘴巴還在,神采倒奕奕,不過情緒是配合著她的言語起伏的。
令桃坐在辦公椅上,正在寫東西。愛寶進來已經劈裏啪啦把這女饒事跡吐露一遍,包括她和許、陸兩家的關係,和貝玉的“秘密勾當”、以及他自己“好心辦壞事兒”……“你去倒杯水放她跟前,然後出去休息一下吧。”
“哦。”愛寶謹遵他命,倒杯白開水放勝玉麵前的茶幾上後,闔門出去了。
令桃依舊做著他的事兒,
勝玉還坐那裏暈地旋地嘟囔。
故著意這樣捱時間的,
沒看客、環境相對靜肅,一般人裝不了這麼長時間。由此令桃首先肯定這女人是思維混亂了。這才起了身,走到她跟前,在她對麵的茶幾邊坐下。巨呆上扛。
拿起水杯遞給她,“喝口水。”
勝玉沒看見他似的,還在聲情並茂地。
實話。令桃挺佩服她的。通常這模樣的嘴裏是瞎不停,多半類似“夢話”,情態好比“酒後吐真言”,平常憋心裏的不敢不能不會,全吐露出來。罵饒、哭喪的,哎呀,世間百態全出得來。
倒頭一回見她這樣的,
像腦子裏有本書,一頁頁地翻,她跟你身臨其境演故事呢,
一句沒自己,又全是他人知之甚少的史實、野史,活靈活現……
令桃突然一個彈指,
勝玉靜了下來,
“好好聽我,沒有過不去的檻。平心靜氣,走出來,你還是你自己……”
令桃的聲音如玉勝雪,清淨無雜質。百分百蠱惑人心。
勝玉慢慢抬起頭來……
這才是孽緣的第一眼。估計鳳鳴自己都不曾想,他魘過人,解過人,是好是壞,總之沒失過手。
爾今,一個不同尋常的女子,老生來給她一顆壞腦殼,從沒少人罵她“傻子智障”,魘的世界裏倒成了一朵奇葩……
一眼,她沒跟他走,
一眼,她險些將他帶跑了偏兒!
勝玉從沙發上如貓般爬了下來,伏在他腿間,
“崇禎十二年初夏,冒襄你赴南京鄉試,聽宛容貌才華‘為一時之冠’,於是前來拜訪。
無奈宛去了蘇州,與君錯途。
你鄉試落地,第二次來見,還是不得見。
三番五次,宛竟是在喝多之時與你謀麵……”
她解開了他的皮帶,
鳳鳴隻是冷眼旁觀,實在話,他這時也有迷惑,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她挨著那軟綿的根兒如泣如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