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複讀後,我如釋重負,而媽媽卻是重拾重負,對此無可奈何,卻又很不甘心,以致我一度成為她宣泄的工具,冷戰瞬間轉為熱戰。注定成為戰敗方的我整日心如火烤,欲怒無聲,欲哭無淚,欲辯無詞,欲罷不能......煎熬一段後,我識時務地請出書本來助戰,情況才有所好轉。但好景不長,因為媽媽發現我看書跟看美女一樣目不轉睛,手不翻頁。媽媽幾次憤怒地將書砸向我的臉,將“美女”碎屍萬段!我隻是默默地哭,悲慘地笑,不願意醒來的睡。事後,媽媽也總是會因母性使然地跑來安撫。媽媽樂此不疲地玩著“一個巴掌後的撫摸”的戰術,讓我很煩,甚至覺得惡心!在“一個巴掌”時,我總是告訴自己該恨這個更年期的暴婦,,可這恨每次總是毫無懸念地被她的眼淚和“撫摸”,洗去,撫去。而後,我就煩了,煩得累了,累得痛了!
突然有一天,上海的大舅打電話來叫我去他家幫他的三個孩子補習功課。我口裏說爸媽同意就去,其實心裏早已翻江倒海。爸爸當即表示同意,說:“再這樣悶在家非悶出病來,出去走走也好!”其實那時我已經病了,因為抑鬱症的症狀的我都有。媽媽當即表示反對:“都要複讀的人了,哪有那麼多時間去瘋!再說,去上海那得花多少錢呀!”爸爸搖搖頭,道:“這孩子早晚要被你逼瘋來!錢!錢!錢!孩子廢了你要錢有什麼用!”媽媽突然站起來,指著爸爸的鼻子,罵道:“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為孩子做了什麼!做了什麼——你說呀!我含辛茹苦陪讀兩年,到頭來成了逼他了!我這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他!人都指著我們的脊梁骨在笑我們呢!好你一個不管事的男人——我怎麼嫁給你這麼個沒用的男人!”
我漠然看著他們吵鬧,眼前張牙舞爪的兩個人漸漸模糊起來。我突然莫名地笑了起來。
踏上去上海的火車的那天,我未滿十八歲,這是我第一次出門遠行,其實,更像是逃難!
車票是大舅托人買的,那人到我把票遞給媽媽的時候,媽媽臉色煞白。和那人說話的時候,媽媽尷尬的笑讓她的臉變得扭曲。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些,隻記得那人一走,媽媽就給大舅打電話。媽媽情緒激動,“我不是那樣的人!”“我也是為他好!”“你這樣也太損我麵子了!”......嚎叫了一大堆,可最終挽回麵子方法隻有一個就是讓我去上海。最後,媽媽給我的時間是一個星期。她給了我四百塊錢,讓我把車票的錢給大舅。媽媽不喜歡欠別人的,任何人都不行!這一直是我最欣賞她的地方,這個優良傳統在我這裏也得到了傳承。
因為是大學生放假的時候,所以隻買到坐票,可見大學生多如牛毛。我和一群大學生擠在進門的廁所旁,人和人之間幾乎都是“肌膚之親”的狀態。我靠著隔板站著,漠然地看著眼前的混亂,聽著他們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