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便在臥牛山巔,那人白袍,垂袖而立。
金善蘭低頭,看他仰頭望月,想喚他回來。可剛往前走了一步,葉添卻微微側目過來,他在月下那猩紅的眸子讓金善蘭倒抽了一口涼氣:“你……曾說過自此江湖平靜,我們山高水長獨自逍遙的。若一開始就放不下,何故要騙我?”
本就已經明白,在阮府留下的那些殺戮痕跡,就是赤血迷花功,這世上,隻有她的少主會啊!
還帶著稍許希冀,可現在看著他赤紅的入魔眼眸,猶如那晚戴玲玉失蹤的那晚,葉添也是如此亂了本性。她不敢往最壞的地方想,畢竟,那是和他們四年同門的戴師姐!
師姐性子是急,可也不曾薄待他們,更加沒有薄待葉添。
他如何下得去手?
葉添的紅眸猶如藏在夜間,隱遁在人世的邪魔鬼魅,現在終於魔性展露。這讓帶著一眾武林絕頂高手埋伏的一燈大師,不禁手中權杖緊了緊。
“沒錯,是赤血迷花功的高階功法,真沒想到,真是他……”
在場高手,除了各大門派的掌門,少林伏虎堂的絕頂高手,還有那飛魚莊的莊主鄧千林莊主以及……四位公子和秦十三。
“特麼的!真的是揚靈這小子!”鄧染星從霓仙宮一役後那是威嚴掃地,他以為葉玄明之子倒是誰?
一燈大師和六扇門緊急通知各大門派,說今晚這魔子便會揭開他的廬山真麵目。
高明啊!假換身份避世入正派,把他們所有人當了傻子耍玩!到頭來,卻是很多人拿了當英雄,唏噓不已悲痛不已的少年英傑揚靈?
不少人都在看戴掌門的臉色,戴掌門倒是看清了那魔子微微側轉的邪性臉龐。他搖搖頭,他不敢置信。
他已經年邁,自從獨女失蹤後,蒼老了許多許多。人人都說他的女兒被那霓仙宮的新主人,葉玄明之子葉添殺了。
可他不相信!到現在,他更加不相信了。揚靈不會的,不會的……
一時間,竟然老淚縱橫。
“看看,還有那個金善蘭,明顯,他們是一夥的!”
“騙得咱們好苦!霓仙宮一役,害死了我們多少兄弟!”惡狠狠地,恍然大悟過來的正派弟子,都想把這金善蘭撕碎。
“嗬,別這麼說,金善蘭是我們六扇門的人,若沒有他長久以來臥底魔子身邊,我們今日能收網嗎?”那柳神捕也帶著六扇門精銳盡出,看著山崖上的景況,那是全副武裝。府庫裏最鋒利精巧的暗器都拿出來了。
看群憤難平,便出來解釋。若不是他的好弟弟在他麵前露了馬腳,這事情,還能捂到猴年馬月!
柳書被他關起來了。其他那些幺蛾子也就算了,居然找到了六扇門一直在追查的臥底下落,卻想偷偷獨自立功?
柳一刀當年就覺得那金善蘭不是泛泛之輩,果然,金刀捕快的直覺,還是這般精準!
揚靈就是魔子,魔子,便是這揚靈!
這魔子非同小可,而且事到如今,若是讓他再回七殺教,那朝廷真是有了大麻煩!
所有人都是被真相驚愕地啞然失言。手中武器不敢有一刻離手,就等著一燈大師發號施令,他們群起而攻之!
這次,無比要斬草除根!
“為何他現在願意倒戈了?你們對阿來做了什麼?”這殺氣暗伏間,隻有一人,他陷入深深的沉思。
“師兄你說什麼啊?”這種時候了,居然還關心起金善蘭這該殺千刀的貨?
但是柳一刀卻很意外的拱手失禮,對著石青公子沈望舒竟然是聽命狀:“稟報公子,這次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發現端倪,這才尋到了蛛絲馬跡。金善蘭乃是我六扇門若幹年前埋伏在魔教的一顆棋子,可這棋子身不由己竟然已與魔子千絲萬縷羈絆……以至於……我們一直不查。”
“荒唐,明明就是投敵了。”鄧染星這胸口一口惡氣,一直憋到現在。現在誰給金善蘭求情,就是和他過不去!
“所以你們拿金家老娘做威脅了?”沈望舒說完,果然柳一刀沉默了。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節。我們這是在讓那混蛋小子棄暗投明。”鄧染星說完,卻在師兄臉上,看到了難以言說的悲慟。
嗬。師兄在痛什麼?
“師兄,你難道早就知道了?”鄧染星說完,飛魚莊其他人都在齊齊看他。連著鄧千林都震楞住了。
可他未語,卻忽而有一聲哀嚎順風蕩來,肝腸寸斷:“葉添,你答應我的。不練魔功了,不濫殺無辜。阮家一十三口,還有富貴那個孩子,你到底怎麼想的?!”
眼淚就好像決堤,金善蘭崩潰嚎啕。
天上的那輪明月被煙雲籠罩,然後慢慢散開,旋即竟然被洇上了魔性的赤紅。
紅月當空,如此不祥!
月影慢慢劃過這山巔,下麵是長安那十裏山河,繁華似錦。
山巔上,那是不世出的天魔,葉添,他究竟已經修習到了如何境地,無人有把握。
隻有那並不高大的少俠的身影,敢肆無忌憚地怒吼著,要他給一個回答:“我們說好的,在晉州見麵!我們說好的,還有無窮前路。你為何要這樣,斷了我們的……未來……”
因為阮利保管了她的飛鷹令牌是嗎?少主就殺了這阮家滿門。
為何葉添會成這樣?!
“金善蘭,硬要我說的話,或許就是這個吧!我不明白,你藏了那麼多年,你究竟是用何種心情一直陪著我的。你倒是告訴我啊,你是用何種心情在這裏等我?將這些無幹人等都帶來了,倒也真是熱鬧,無聊!”
隻見葉添手一抬,一枚飛鷹令牌便在他的指尖。頓時,天旋地轉,金善蘭就知道是這樣。
而山風過,那衣袖拂過之處便又漫天的紫色幻蝶飛湧而來,撲向了潛藏在夜色裏的眾多高手。
一看是這赤血迷花功,再是強悍的高手都不能再蟄伏過去。聽得背後動靜,金善蘭轉頭,卻瞬間僵滯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