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是誰先被誰厲聲喝止,我們茫然四顧,唇裏的舌箭停鈍下來,靜默的大軍迅速朝我們圍攏而來,也沒察覺有任何的異象,還是漆黑沉靜猶如被月光吻落的夜晚。
“這裏的建築好像依山而建,咱們上去看看。”
“應該還是別去的好。”
“怕什麼,走。”
冷石不聽勸,固執的想要一探究竟,我則跟在他後麵像個隨時會易主的仆人。
上行的通道緩緩見寬,仿佛青穹的天頂刮去了黑色的陰雲,淺淡的光線照在我們頭頂,直至萬物的縮影都看的清晰,全部掙紮出了縷縷地裂縫。石階夾板裏的草們肥美蒼盛,半盞茶的功夫,褲腳讓露水打濕,我注意到走在前麵的冷石,他的鞋跟上沾了些青綠的草汁。我的鞋麵盡是抖落的草籽,全拜偵探的腳力所賜,鞋底的敲擊使得寧靜的擴散像是設好了埋伏,更顯得多疑。
月光有序的開始縮卷,梭織成萬丈黎明,交付給四方的天地。眼下,一條頓頓的大河,從我們耳畔滾滾流淌,發出激越的回響,響徹白日的照亮。
“你看,從我們來的地方看。”冷石指著隱沒在暗處的水渠。
“估計這裏到了夜晚,那裏才能等來白天。”
“簡直夠嗆,夜晚在下麵能橫行一年,在上麵頂多是逗留。”
“白夜潛行。”我說著。
“別說話,別動,別動。”偵探趕忙噓聲製止了我往前行。
一隻灰羽蓬鬆的貓頭鷹棲息著,就往我要走的那條籬笆小徑上,原本是深宅的圍園裏垂滿了柳條,貓頭鷹的爪子安穩的鉗住了絞扭一團的青蛇,柳條帶葉的晃動著,使我們沒法定睛觀望,隻聽到吱溜幾聲脆響,貓頭鷹便飛遁無蹤,青蛇卻安然無恙,消失在柳葉之中。
“嘿,星期五。”冷石突然扯過身。
“你叫誰?”他讓我以為背後有人。
“當然叫你啦。”他衝我吼。
“你是魯濱遜。”我好像弄明白了他的意圖。
“我是笛卡。”
“我看你是卡笛。”
“好一個笑話。”
我們繼續前行,穿過都市挑唆的夜景,欲望的清單逐以再次歸零,隻留下被我們拋在腦後的泡沫時代,遭遇蝴蝶效應的揮發而持久絢爛。同樣是邁開腿,像競走的運動員。我一心想要往前,再往前,直到攆過偵探的腳踝,與他側麵平齊。不做任何多的停滯,尋找希望的再往前。仿佛我們是從另外一個世界趕來,趁溫餘的歲月隻剩下黑夜。
日頭偏轉,稍遠的,有幾個削長的身影,朝我們這邊挪移。挪的越近,我在心裏止不住一陣發毛,我本來以為這裏足夠特殊隱秘,未曾領教許多事物都有可能被搬離原先軌道的危險,他們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這般。
“雌雄莫路,衣袖未沾。”走近我眼前的領頭大叔跟冷石說話。
“暗語嗎。”我笑道。
“邱澤,你還熟悉這裏嗎。”女人的清脆嗓音從背後傳來。
“出來吧,星兒。”領頭向我微微頜首。
“大叔啊,再讓我藏一會兒嘛。”
“我早該料到。”
“莫邪幹將,蓋世無雙。”
“別玩我啦。”
“我也沒辦法,隻有你知道。”冷石說著,腳下退了退,用肘臂拱著我的後腦。“說不說,隨你便,大家有的是時間。”
“我趕時間。”領頭上前和我握手,找補了幾句。“令尊托我一定要把你帶去見他,越快越好。”
“好。”我隨口答附下來。
“那麼邱澤,請說暗語。”
我感覺脖頸上架著一把亮晃晃的刀刃,另外後背貼近的氣息很是熟悉,古怪溫順,透著芳香的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