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想起,母親久而顧盼的姿影,掩麵揮淚的告別。默然讓我時常會往停靠的某個月台,回望與她相仿的身影。
列車的開動,往往帶著深遠的注視,繼續輕快的飛馳。
緊接著,村莊挨著田野,薄霧變得漫天。凜然不動的記憶根源,連同落葉般尋問自己的歸處。
這時耳廓闖入了一則令人堪憂的消息。
列車乘務員的播報:
“乘客們,請注意。您所乘坐的1186次列車。由於前方大霧天氣。到達下一站將延緩30分鍾…
帶來不便…敬請諒解…”
鄰座們發起了牢騷,不停抱怨著鬼天氣。慫恿我削弱了對集體生活懷抱的獨特敬意。我試著在這節鬱悶堆積的車廂裏,搜尋誌同道合的夥伴。
過道裏至洗手間,響起雜亂的步調,不時夾雜著洪亮的女聲和粗鄙的男音。除此之外,這裏極其缺少吸引你注意力的逸聞軼事。就在我快要放棄尋找夥伴的巧徑時,在我預備再次轉頭,朝車窗外邊,灰白的丘陵望去之時。
一串悅耳的聲,戛然而止。掉在我的左腿上,未等我采取適當的反應。它的主人——一段白淨的手掌,撐在我的腿麵上,按住了它。我的皮膚仿佛要將這點生痛感抓進筋骨之中,竟被抓的有些癡妄。
我等到某種奇異的觸覺,往下生根。接著,撤回的這隻手腕又將它連根拔起。像是提起了那串稍稍抖動的,牽動著我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掠過勻稱的小腿,貼著藍色的衣裙。鵝圓的胸頸,一張略帶羞愧的臉,一雙水汽氤氳的眼睛。
我想起了一首虔誠的讚美詩,算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了:
夏末的幽靜之子,
來到秋瑟的綠林。
為了人類的靈魂,
找到忠誠的伴侶。
她就像詩裏所寫的那樣靈驗,卻又毫無征兆,如晝夜的溫差,臨降在我眼前。
“打攪了,對不起。請問,我能就這樣拿著,趁它還沒有發出讓您感到不愉快的聲響前,就暫時坐在這邊的空位上嗎?”
我無法拒絕。又該怎樣回避?
一時之間,我被困在名為溫柔,猶如聖母降臨的福祉裏。除了母親,我想不出,我還會有第二次重溫此景的機會。甚至,我想把母親的那股溫柔,也逐流其中。任由這兩股神聖的澗溪變成卷吸的渦流。好帶我去一次天地悠長,裹足不前的地方。
“我,沒什麼,你坐吧。”我近乎呆滯的回答。
“謝謝,不介意我多活動一下身子吧,一路上光照顧它了。”她向我指指,笑著說。“叮吟吟的,一搖晃就響個不停。老家的,走哪兒都愛帶著。”她說著,憐愛似的撫弄完。然後,她開始扭動著肘部的關節,同時揉捏著細軟的腰圍。我呆滯的神情,跟著晃然,被她深深吸引。她欠身向前拉展肩背的動作,使我瞥見了一點女人的尾骨和嫩白,使我警覺的端正腦袋。身為年輕又漂亮的女性,她使這一切不加雕飾的流露出來。萬分迷人又十分自然。
可是?絕對?是否?也僅有可能。
她也有另外一麵,能做到自知收斂,不會想到展現給陌生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