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朔北的流子們仍然傳這件事,他們說,甄三一句話說,過來就捅,連捅了落雲十幾刀才停手,轉身向已經目瞪口呆的胡二走去,胡二腿打著顫,卻沒有動作,等著人家來捅,也被捅了十幾刀,落雲和胡二的兄弟們卻呆呆地看人家瀟灑的轉身離去。人家走了,他們長出了口氣,然後手忙腳亂地將落雲和胡二送往醫院。也有人說,落雲的腸子也出來了,搭在外麵,一直到醫院,胡二也好不到哪裏,血象泉水一樣噴射而出。
那天是7月15號,無法忘記的日子。因為兩天後,也就是7月17號,嚴打來了,一場十分嚴酷的嚴打開始了。
甄三捅完人就跑,卻沒有跑過警察,在火車站被逮住了。而二子卻是在家裏被逮的。
7月15,下午,二子在家裏洗衣服,洗衣服的血跡,剛洗了一半,門突然被撞開了。他還罵了句:“那個日千刀的啊。”話剛罵完,卻愣了,好幾杆槍對著自己。
二子看著警察,盡量讓自己放鬆,說話也放慢語速,讓人看不出慌張:“有是嗎,警察叔叔?”
“你被捕了。”
“為什麼?”
“打架。”
“我沒有。”
警察沒多廢話,也不再聽二子廢話,給他上了手銬。那時候的朔北沒有往手腕上拷的,而是靠著兩個大拇指,一拉拇指就會被勒地很疼。路上,二子還和警察商量:“警察叔叔,能不能放開啊,我不跑的。”
警察冷冷的:“不能。”
二子在刑場的時候和元浩說過一句話,這話元浩至今難忘:“哥,我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麼大。”
是啊,不僅他沒想到,任何人都沒有想到。他們進了警察局,進了看守所。
二子見到甄三,甄三很平靜地,站起來拉著二子,說:“這我兄弟。”
其他獄友全都站起來,過來打招呼。
二子這才發現這個牢房裏居然住著這麼多人,足足有二十號人。難道這個世界有這麼多犯罪的媽?
甄三像是看透了二子的心思一樣,說道:“全都是咱那架在旁邊的小孩們。”甄三拉著二子,坐到裏麵的一個角落,“二子,你怕嗎?”
“有什麼怕的。”
“是啊。”甄三望著屋頂,灰色的屋頂,灰色的磚,世界一片灰色,“你有什麼好怕的,又沒有殺人,可我呢?”甄三的聲音透著淒涼,痛苦,悔恨,“我殺了人啊,我要償命啊。”
“三,別怕,現在不是還沒有定論嗎?”二子安慰甄三,“說不準,他們脫離了危險期呢。”
二子進了監獄便知道,甄三沒有捅死人,隻是傷得很重,昏迷不醒,沒有脫離危險期。
過了幾天,傳來了消息,落雲和胡二脫離了危險期。甄三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像個過年拿了壓歲錢的小孩,手舞足蹈,活蹦亂跳的,逢人就說:“哥們出去以後一定要給佛祖上香去。”
二子也替甄三高興,他覺得這事終於結束了。
10月10號,朔北最大的一次公審要開始了。公審大會在體育場進行,場地中間站著罪犯,正對著他們的是主席台,其餘方向全是老百姓。那天,元浩也回來,他一直在廣東躲難,如今回來也隻是看自己的兄弟來的,他站在人群裏,看著主席台上的人們,也尋找著自己的兄弟,他看見了,二子在第一排第五個,昂著頭,挺著胸,象堅貞不屈的革命戰士。元浩擠著,走到最前麵,喊了聲:“二子。”
二子聽到了,也看見了,開心的笑了:“哥,你回來了?”
“恩,我回來了,就等你出來呢,然後咱倆再闖天下去。”
二子高興的大聲回著:“好,過兩年,我就出來了。”
“成。”元浩喊道,“哥,等你的。”
武警過來將元浩推回去的時候,對元浩說:“不要再喊了,不然也抓你。”
“對不起,對不起。”元浩連連賠著不是,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