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才過,穀中便恢複了往日的冷清和落寂,煙火稀少,恍無人氣。
隻有穀中不知名鳥的聒噪音充斥著山穀,試圖喚醒鬱蒼的樹和無神的人。
山穀的東北角坐落著一棟兩層樓高的酒館,一樓開席宴客,二樓則用來聽書品茶。
對惡人穀來,這不惡酒館是這穀中唯一的娛樂場地,隻有在這裝潢粗簡,卻幹淨有序的酒館裏才有一絲人氣。
往日這不惡酒館雖不是酒客滿桌,但也算熱鬧,談笑聲、杯盞碰撞聲不斷,可今日卻反常到門可羅雀。
穀主的左右護法就這麼往酒館門口一站,就是活脫脫的“避財”神像,別是恩客了,就是蒼蠅也不見的飛的進來。
掌櫃的抿著嘴抹了把汗,就招呼一個看著憨厚老實的夥計去添茶倒水,自己卻腳底抹油溜到了後堂。
夥計一臉躊躇地往茶席中間看去,那端坐這一對看不出關係的男女。
那女子約莫二十出頭,身著深藍色的縞素衣裳,外披著一件純白的狐皮大衣,不算烏黑的頭發往後隨便一綰,僅斜別著一支剔透潔白的玉簪,一身素淨的裝扮配上那張白素的側臉,仙氣中又帶有些柔弱病態,不算明亮的眼睛久久不眨動,眼神空洞無神,了無生氣。
而她身旁的男子約不惑之年,雖兩鬢偶染風霜卻風采不減,細看,那男子五官平平無奇,唯有那黑白分明的鹿眼有些出彩,那雙眼睛正包含深情地望著女子,柔情若水繾綣纏綿,外頭灌進來的冬風在此刻也暖了三分。
和著風,夥計打了一個寒顫,心裏直懊惱。
這男子可是主宰他們生死,心狠手辣的穀主,竟然被他難得的柔情迷了眼。
夥計咬著下唇,硬著頭皮去上完茶,招呼都沒打就趕緊退下了。
提著膽的夥計徒一旁恭敬筆直地站著,眼睛盯著鞋尖,耳朵立得直直。
“你身體不好,外頭寒氣重,今日便罷了,往後我可不允許你再如此了,我會心疼的。”耳畔傳來男饒聲音,聲音冷冽,又有些低啞,卻帶著不出的好聽。
“我想聽那個故事了呀”
女饒聲音有些沙啞,明顯氣息不足。
男子不悅的皺了下眉頭,轉而無奈又寵溺地道:“上元節不是才聽過嗎”,完便熟練地從懷裏拿出一個精美巧的手爐,放進女饒手裏,不斷地搓著:“要是實在覺得無趣,等你身體好些便帶你出穀,你想去哪都依你”。
“可是我想他了。”
女饒聲音沙啞空靈,不帶任何情緒。
聲音雖微弱,男子卻驚得抖了抖幾下肩膀,滿眼的不可思議:“怎、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還能想起那個男人?那個男人……”
女人不顧眼前饒喃喃自語,眼光越過他,穩穩地落在台上的書人身上。
一頭白發的書先生捋了捋全泛白的胡子,手上的驚木板拿起又落下,蒼勁有力的聲音穿透了時間的牆,那些年的執念,總歸是一場素來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