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浩大的世界裏,同一時刻,有多少人相遇,有多少人分離,像兩隻匆匆而遇的飛鳥,也許結伴而行,也許接下來的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人也一樣,我與你相遇,也許相伴一生,一起看過春花與冬雪,平平淡淡的生活著。也許隻在對方的生命裏占據一小個位置,眨眼之間消失在時間的洪流裏,難尋蹤跡。
那天,我得了感冒,正好碰上例假,疼的麵色蒼白,捂著肚子趴在桌子上和副班長交代接下來班級裏的事務,說幾句停一會,大口大口地喘氣,她自顧自的去安排,我縮在位置上,像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桌子突然被人敲了兩下,我費力的睜開眼睛,一隻手將一杯棕色的液體放在我麵前,我抬頭,最先進入視野的,是你的眼睛,睫毛長長,像麋鹿一樣溫柔,帶著小小的微光。我看到你的袖口有一大片未幹的水漬。你莫名其妙的說:“例假來了要喝熱的。”話音剛落,你將杯子向我前麵一推,扭頭就走,耳根有一點點泛紅。
故事從此開始。
對異性的好感就是這樣來的,一杯充滿關心的藥劑,一份整整齊齊的筆記,一個不經意間的眼神,一句小心翼翼的問候。我開始對你留心。你不是個乖巧的學生,時常曠課去操場打球,我一次都沒有記下來過。我人生頭一次翹課,趴在足球場門口偷偷的看你,你奮力踢進了一個球,突然回頭,看向了我這邊。
你眼裏似有個春天,小溪淙淙流動,鳥兒在枝頭鳴叫,樹木的枝葉晃蕩,有細風迎麵,我再也不會遇到孤獨、委屈、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悸動、溫柔、平和。
我開始不由自主起來。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是一個又一個的方塊,回到家先踏出哪一隻腳,回答問題時站向桌子的左邊還是右邊,管理的井井有條。你自由,向往熱鬧又擁擠的煙塵人間,而我冷淡,永遠處在彬彬有禮的監獄裏麵。
我向你走來,我學會了喝酒,學會了化妝,學會了說髒話,學會了抽煙。我在努力融入我不曾接觸過的生活。
我在深夜裏喝沒有度數的菠蘿啤哭的泣不成聲,卻還時時刻刻注意著畫的很蹩腳的眼線有沒有花掉,躲在學校板房裏麵無表情抽著玉溪說著髒話,和別人肆意的打鬧。
我在努力製造交集,在你路過時裝作不經意的露出書包裏的煙,和同學一起聊天時透露出自己會喝酒的事情。這些卻都沒有吸引到你的注意。
我黯然神傷,正打算換些別的辦法,你卻自己提上書包,拖著桌子坐到我身後:“好了班長,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後桌了,請多多指教,中考快到了,多督促督促我學習。”
我和你很快相熟,變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我終於如願以償的跟在了你身後,和一群以前我認為的壞學生玩鬧,你將我介紹給許多人,卻閉口不提我和你之間是什麼關係。我曾十分天真的以為,也....也許你也對我存在著一絲絲好感,又或許,再堅持下去,終有一天你也會察覺到我的喜歡。
是我太天真,總把一些小小的事情牢牢記在心裏,像救命稻草一般,難過的時候拿出來看看,又能獲得重新向前的勇氣。
有天,你約我去了天台。你的耳根紅的像那天一樣,躊躇了半天,扭扭捏捏的開口:“我可能.....“還沒講完臉已經紅了一大半,我滿懷期待。
“我可能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心裏的理想鄉瞬間崩塌,構建已久的未來在一刻之間分崩離析。
我摸出了一根中華,你在那裏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我早能預知的話:“我不知道你們女孩子喜歡什麼東西...我身邊隻有一群糙爺們,出的都是餿主意,隻剩下你可以給我點參考意見了。”
“我真的很想試試。”你盯著我的眼睛。你眼裏的春天更加溫柔,陽光將要滿溢出來,隱隱能嗅到雛菊的香氣,隻是,碧波山川,都不是為我而生。
我又翹了一節課,你硬要拉著我去看那個女孩,我滿心苦澀,像口含硬幣,卻不得不做出興奮又好奇的臉色。
那個女孩梳著高高的馬尾辮,走路時鬢角的頭發會飄起來,五官平庸,但眼睛很亮,睫毛也長長。你躲在角落裏,隻敢悄悄抬起頭偷看幾眼,像極了....像極了我躲在球場門口看你的樣子。那女孩似乎察覺到了悄悄瞟來的炙熱目光,突然抬頭看向你,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笑,像牛奶溶於水一樣在空氣裏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