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夜深沉(1 / 1)

一聲駿馬長嘶,夜的東方,漸漸啟明,一幹人等,隨著帶頭之人一聲長呼,驟緩韁繩,連決英心下遲疑,望向旁邊那老者:“丞相,你先隨隱郎君撤我,我恐怕還得走一趟零丁!”丞相似乎尚未從驚魂中回過首來,“那我兒呢?”決英搖首道:“雍候心中盤算,我也不甚清楚,他隻說道,中原那邊借不到兵,他隻好孤注一擲。”

“孤注一擲?”此一語,說得丞相一陣心驚。卻見決英頷首,“至於雍侯如何打算,我卻是不知,他隻交代,三日後,便可帶其部下隱郎君,殺入宮闈,樓蘭中,將不會再有重兵來抵我之路!”丞相一愕,瞬間凝滯,隨即又笑,誰也見之不到的是,他側首而過時,在偷偷擦去眼角之淚,隻讚道:“……好孩子!”他轉向連決英,“少主,我們走吧。”決英眉心一蹙,問道:“你知道雍候打算?”丞相儼然一笑,“他是取旗去了,相信他吧。”決英步向身後為首一個隱郎君,“你先帶丞相歸去,我想,我得暫走一趟零丁。”

……

零丁,經此中原一役,聖女歸國後國主便也駕崩歸去,雖零丁傳璽於掌宮太子,卻無奈尚在孩提,零丁與回教之大權盡數落入幽蘭若手中。但從此後,回教似乎再無心戀戰兵燹之地,隻一心約束門下徒眾,也無何重大事端偏生,一切,似乎是如此的安逸,卻也安逸得叫人不自然。

今夜,人無聲,西窗旁,英姿獨立,遙望明月,默默無言。

一纖足,穿過層層珠簾,踏上貂絨錦塌,緩步踏近窗邊男子,貯足而立,相對無言。

“……莫負今宵,花月情!”,終於,一直無言的聖夜緩緩言道,轉過身,與之眼神相視而望,卻無這語中的繾綣之意,有的,也隻剩冷漠與傲視而已。許久,一直緊抿著唇的聖女輕嚅唇齒,“從今起,你我定當同心同德,不生二意。”此言出,聖夜卻是一笑,誹道:“公主,你不覺得我們之間更像是一場交易嗎?”聖女蹙眉,卻隻聽得輕聲一笑,“我並非如此覺得,畢竟,你也一身抱負,配之我幽蘭若並無不及之處!”聖夜一笑,神情之間卻不見得色,“或許吧,”然,他說這句話之時,神色間卻是空洞著的。仿佛,在他眼中,望不見一絲一毫兒女之情,所有的,隻是浩瀚天地間,兵燹幹戈中英豪之壯而已。

幽蘭若緩緩步到他身後,雙臂輕輕環過他的胸,倚背而靠,細語柔言,“今日後,你我便是夫妻!”然,聖夜卻道:“三日之後,兵發樓蘭,助我兄弟一臂之力!”

“這是自然。”幽蘭若閉眼輕嚀,“這是你我之間的協議,蘭若自然照辦,隻要你幫我執起回教聖王一職,其他,任你言說。”聖夜凝望遠處長空,隻道:“連決英他也該到這零丁了。”

“我已派靳寒前去相接了。”幽蘭若語出,聖夜回過身,兩兩相望,卻似無情……

……

寒夜,零丁城門口的一處不較顯眼之處,一瑟瑟人影,來回躇步,卻顯懶散。眺望不遠之處,來人縱蹄之聲,一直無聲躇步的靳寒咧聲一笑,歲著決英和色道:“終於來了。”決英驟緩韁繩,凝眉一望城內,“聖夜呢?”卻隻見靳寒一笑,徑自上前,竟牽起了連決英馬前索,也不答語,引向內去。這不,馬上決英為之一急,再度開聲問道:“聖夜呢?”

“你來晚了。”靳寒打趣道。決英登時一怔,翻身下馬,神色驟然轉念成灰,爆跳而起,緊拽靳寒胸前領口處,步步緊逼。卻不想此地是在別人家隻門口,豈容他胡來。霎時間刀光寒閃而過,架頸而上。靳寒揚臂一揮,四下刀劍頓收,“誤會了,我是說此刻良宵春正暖。”說完,徑自哈哈大笑而去,卻獨留下決英一臉茫然,趕忙緊追其上,問其端詳,得知聖夜與幽蘭若之間兩番協議,隻為借兵助他光複樓蘭,卻也難免感慨,“聖夜與聖女之間竟然是這樣番協議,這未免……”

“你未免多慮了?”倒是靳寒接下了他的話語,“我教聖女自也是不可多得之人才,再之你師弟既能入我教聖女之眼,自然也有他的可取之處,必定會是一段大好姻緣,何須你如此諸多操心?”靳寒一笑,竟有些許靦腆,“隻是你我今後,就是友非敵了。”決英轉念一想,他話中,也不無道理,隻是心中對聖夜,卻從此多了一份愧疚之情。

驀然,自偏僻處閃過一身影,靳寒眼光餘過,凜道:“沃野?”驟然心下一沉,當此半夜三更,他行蹤鬼祟,欲往何去?當即,吩咐隨下將決英領進宮門口,自己則悄悄尾隨沃野而去……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