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變作金龍模樣後, 還挺有風範, 甩尾的動作竟是與金龍有幾分相似。而且這破壞力……比起當年毀掉墳塚時是更上一層樓了。
始作俑者頂著金龍的外貌,為非作歹了許久,終於感到差不多了, 才偃旗息鼓,勾上在簷上出神的真金龍, 一路疾飛衝到深淵入口, 看到那群人竟然不要臉地修了新墳,立刻使了個眼色給金龍。
金龍:“……”
蛟攛掇道:“你去試試?”
金龍不為所動。
蛟哼聲表達不滿:“你隻有在阻撓我的時候才會主動些。”
金龍冷靜道:“不隻。”
蛟狐疑地看向他,半晌後反應過來這道貌岸然的老龍方才話裏的深意, 暗罵一聲無恥。
金龍笑了笑,不客氣地卷住蛟, 齊齊往地上一摔。
皮粗肉厚如他們, 是感受不到摔疼的, 隻不過底下修葺好的東西卻承受不住兩長條的重量,轟然碎裂。
蛟被卷住的瞬間, 隱隱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落地後當即一蹬爪,從地上翻起來壓住了金龍。
金龍拱起背部,尾部一扭, 整條兒迅捷地反撲回去。
一陣暗光閃過,蛟冷著臉,恢複人形,坐到地上扯了扯衣襟。
金龍卻不消停, 他將人盤旋住,一拖一拽,拉進了深淵裏。
蛟不滿道:“……本尊不想去!”
金龍道:“上次路過鶴宮,未與鶴鳴打聲招呼,今日陪我去看看吧。”
蛟不怎麼相信金龍的理由,但作為雙修伴侶,這點要求勉強還是可以答應的。
於是在金龍明裏暗裏試探著想去看看蛟小時候居住的地方時,蛟大王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情,轉而帶著金龍一路前行,來到了深淵巨犼的洞穴。
金龍指了指洞穴外的某處碎石灘,道:“這好像還是我當年與犼決戰時,摔下來弄碎的。”
蛟莫名感到心虛,尾巴一掃,將這堆石頭推到一邊。
金龍問:“你住在這裏?”
蛟道:“當然不是。”他繼續往前走,邊走邊遲疑道:“你以前都這般好騙嗎?”
他指的是兩人真正初遇之時。
金龍沉默片刻,道:“……沒有那麼多妖怪會騙我。”
蛟怒道:“少見多怪!”
金龍:“是是是。”
蛟又道:“不過,也拜你那些藥丸所賜,我修為大盛,根基也穩了許多,之後那一千年的修行比以往順利多了。”
金龍笑了笑:“我是不是早有先見之明?”
蛟一愣。
金龍道:“早早先讓你欠著我了。”
蛟:“……”
——這算什麼先見之明?分明就是太好騙了。欠了又如何,還不還是另一回事!
他見金龍滿目含笑的模樣,心想,就讓這蠢龍高興去吧,他就不潑這冷水了。
又走了一會兒。
“不對,應該是這個方向,怎麼又不像了……”
蛟停了下來。
金龍道:“找不到路了?”
蛟點點頭,道:“不找了,也沒什麼意思。”
他是無意間被犼從自小生長的水潭裏帶到這兒的,那時年幼,稀裏糊塗都沒怎麼記路,這會兒又覺得費神找這個地方,還不如就近坐下來修煉。
金龍索性坐到他身邊,沒一會兒,就感到身側一重,蛟大王已懶洋洋地貼了上來。
“蠢龍,以前我醉心修行,每天都想著如何讓自己的修為更進一步,可如今卻有些懈怠了。”
“無妨,不著急。”
“修行可以懈怠幾天,可修行之心怎麼能忘?本尊近日覺得……不像以往那樣著急了。”
“順其自然吧。”
“這可不行!本尊是當世大妖,不能修到最後隻是條蛟。”
“……嗯。”
大妖之間興許是不需要甜言蜜語這種東西的。當他接納了另一人後,便會從每一處都能感受到不同。金龍被蛟拖慢了語速的話語聲撩撥得心都軟了,偏偏對方還在繼續慢吞吞地說著,那語調聽著有些散漫閑適,似乎還有夾雜了些許的抱怨。可聽在金龍耳中,幾乎與情話無異了。
蛟認真道:“你既與我雙修,應當多督促我才是。”
金龍:“那便修吧。”
“……什麼?”
金龍扣住蛟的後脖,俯身朝著尚未反應過來的大妖吻去,第一口落在了額角,不意外地感受到蛟瑟縮了一下身體。
……
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因著上古妖獸氣息震懾,此地方圓百裏沒有鳥獸痕跡。龍蛟無所顧忌,及至月中,興許是正午時分,天際似乎是變得暗了些。
深淵的天總是蒙著灰翳,常年光線暗淡,既無豔陽也無陰雨。然而那一日,隱匿深淵的大妖們感應到了一絲不尋常。
遠處先是傳來悶響,仿佛隔著厚重的棉花敲響的鼓聲。接著刮起了風,風將深淵上空的灰翳吹聚到了一起,彙集成濃黑色的烏雲,朝著某地飄去。
山穀窪地處,青年披散著長發,衣衫不整,露出大片瑩白色的肌膚,腰間卷纏著一截巨大的龍軀。龍軀蜿蜒盤繞,將自腰身以下盡數遮掩。
蛟微闔著眼,一手搭在龍軀處,一手推拒著埋在身前的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