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癡傻貴人(1 / 2)

康熙十九年盛夏。

長春宮正殿的西次間,窗外蟬聲陣陣,院兒裏的水缸裏,荷花開的嬌豔無比,榮嬪馬佳氏穿了一件紗質的單衣,臨著窗子抄經。

宮女輕拉繩子,羽扇隨之搖動,榻周涼風習習。

“回娘娘,徐太醫來了。”大宮女冬青來報。

居於後院西配殿的烏雅貴人自前幾年落水患了癡症之後,徐太醫日日來診治。

榮嬪手中的筆頓了頓,“到現在也還不見好轉。”宮裏這些娘娘,沒病沒災的,忌諱見太醫,這就像現在的人,沒病誰都不想到醫院晃一圈。榮繼續揮起銀毫,抄完這句,才道:“進來吧。”

徐太醫躬身問安,道:“微臣來給德小主請脈。”

榮嬪如常囑咐了幾句,便打發了徐太醫。

見榮嬪擱了筆,冬青從冰桶中取出一碟今夏新貢的葡萄,道:“娘娘日日抄經,仔細累著。”招招手,幾個小宮女端上水盆、帕子,給榮嬪淨了手。

“今年的葡萄倒是甜。”馬佳氏側身,宮女立即遞來銅盂,準確接下幾粒葡萄籽。

“西域供上來的,除了貴妃和蕙嬪娘娘那兒,也隻咱們長春宮有,可見皇上偏疼娘娘。”冬青小嘴比葡萄甜。

“貴妃、蕙嬪與本宮進宮時日早些,皇上慮事周全,談什麼偏疼。”榮嬪說著,繼續提筆揮毫,細細的蠅頭小楷在紙上穿梭,墨瞬間浸潤了宣紙,婉轉縈回。

七年間,她盛寵不斷,然而接連生了四個皇子卻都先後夭折。承瑞、賽音察渾還有長生都是不到四歲時候就去了。

現在,皇三子三歲了,自此日日提著顆心,為寶清抄寫《地藏王菩薩本願經》祈福。

守門的太監躡手躡腳進來,悄悄來到冬青跟前,附耳道:“月瑤姑娘來問,咱們這邊什麼時候去浣衣局領漿洗的衣裳。”

月瑤是後院烏雅貴人的貼身宮女,主子是不得寵的傻貴人,時常弄髒衣物送去漿洗,難免被甩臉子看,時日久了,浣衣局那些婆子們便開始故意拖遝刁難。

因此,月瑤索性每回去都叫著冬青,畢竟榮嬪是一宮主位,雖也有了被冷落的跡象,但畢竟是三皇子的生母,冬青是榮妃宮裏的大宮女,那些人還是不敢得罪的。

冬青瞥了眼專心抄經的榮嬪,悄聲打發了太監,吩咐香草,道:“你好生照管著,我去浣衣局把娘娘明日請安要穿的衣物取來。”

香草不是家生丫鬟,在榮嬪跟前疏遠一層,卻又是個心氣兒高的,不願在冬青跟前俯首,自然不撈好。如今又堂而皇之的被甩活兒,滿含怨氣的道:”“這些哪裏用著姐姐去取?不都是她們去嗎?”香草說的‘她們’,是指宮裏的下等宮女。

“上回娘娘那件月白色裏衣就被染了色,我若不隔三差五的去督促著,那幫子粗手粗腳的還以為咱們長春宮好唬弄。”說著,冬青已經給榮嬪行了禮,見榮嬪並未說什麼,便是默許了,白了香草一眼出去了。

長春宮後院兒西配殿次間內,烏雅·景瑜支肘沉思,直愣愣的盯著正對麵兩尊鏤花琺琅大香爐,嫋嫋水沉香飄然升騰。

貼身宮女鈴蘭為她端來碗猴姑養胃湯,道:“小主現在感覺怎麼樣?胃若還不舒服,喝了補湯去躺一會子。”

她定睛瞅瞅,像看博物館的藝術品一般端詳著鈴蘭,百味交雜。活的呀!清朝人!吳佳煜確認自己這不是在做夢或是誤打誤撞進了哪個劇組,還是不能完全接受穿越了的事實。

她上輩子是個百貨商廈的櫃員,下班相親途中發生車禍,還以為死翹翹了,沒想到來到大清朝。三天前,醒在一張深棕色雕花木床上。古色古香的帳幔如同畫中,然而根本來不及細看,嘔吐眩暈,不停被灌藥、嘔吐、洗胃,差點把她折騰個半死。

聽身邊這個鵝蛋臉大眼的貼身宮女鈴蘭說,她這個腦子有病的傻貴人誤吃了耗子藥,差點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