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
男人忽然抬眼,像是有些為難的猶豫著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似乎是在想措辭,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問。
“顧律師你的父母呢?”
他覺得心裏的問題有些無禮,委婉地用其他話來替代。卻沒有發現這句話並沒有減少一點兒的無禮,仍舊是那樣的直接又迫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官司打輸了,來找茬的。
顧希旅拿桌上咖啡的手微微停了一停,不太像是悲傷的不願提及,隻是十分淡漠地問他:“這是什麼委托?”
男人也楞了一下,顧希旅話音淡漠且寡冷。他一向居於高位,很多年不曾聽過這樣的語氣了。然而他忽然想起父母的叮囑,說話要委婉,不能太生硬,這樣直接過來問人家父母,也的確是一件失禮的事。
可他在部隊待得久,又是一個鐵骨大男人,那些委婉溫柔的話,他是實在不會說。於是他微咳了幾下,像是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問:“你是孤兒嗎?”
顧希旅覺得這個人是隔壁派過來找茬的,便沒有開口,氣氛轉下,他麵色也忽冷不善。
男人沒等到回複,但那個回複其實無關輕重。顧希旅的答案,也隻是讓他再次確定一下。今天來這裏,他們就已經把所有的資料都收集好了。
“二十四年前,八月初三的晚上,顧意安從南淮路旁撿到了你,對嗎?”
顧意安是他奶奶的名字,顧希旅目光從泛著藍光的電腦屏幕上挪開,銳利地打量他。
男人不卑不亢,繼續將陳年往事徐徐道來。
“撿到你的時候,你是個嬰兒,所以你也不知道你爸媽是誰?對嗎?”
的確,他是在繈褓裏被顧奶奶撿到的,是被父母無聲遺棄的。這件事,顧奶奶從沒有瞞過他,甚至於在活著的時候,一直幫他找著親生父母。在他的記憶裏,從來都沒有父母的身影出現,連一個背影都是不存在的。所謂的父愛母愛也全被顧奶奶一腔愛意替代,但並不代表他沒有幻想過渴望過,隻是時間久了,有些不屬於他的東西,他便不放在心上了。驟然被人提及,才會想起,原來自己也曾有過那樣的疑惑。
小時候看著隔壁孩子父母雙全,一家和睦的模樣,總還是會幻想自己的爸爸媽媽到底是什麼樣子,又要自憐自哀地想著,為什麼爸爸媽媽就不要自己呢。長大以後才明白,父母沒有上崗證明,並非所有人生了孩子都可以為人父母的。然後便會覺得,他們不要他,那他也沒必要再去想他們。
但是這件事總會是過不去的一個坎。
看著顧希旅若有所思的表情,男人心下已有定論。沉沉歎了一口氣。
“孩子,我們找你很久了。”
顧希旅沒有任何的動作,眼神平淡而漠然的放在眼前人身上。
如果這男人開口說是他父親。
無論怎麼樣,他都是要讓人趕出去的。即便不打一頓,也是一定要讓人拿著掃帚粗魯地將人趕出這棟大樓才能一解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