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走開好癢,你居然害怕,堂堂沈先禮居然怕自己住!你以為我三歲會信你嗎?虧你說得出口。”
沈先禮在她耳邊說話,那氣騷得她耳朵眼好癢,馬上縮做一團。
最後二人意見折中,沈先禮住進了白璽童隔壁房間。
一天一宿沒睡,白璽童進了屋到頭就睡得天昏地暗。等到一覺起來方才入夜,想喝點水在房間裏找了半天也沒有,不得不出去外麵弄一點。
路過沈先禮臥室的時候,從他門縫透出微光。白璽童輕輕一推門就開了,沈先禮側臥著背對她,呼吸均勻。
以為他睡了,白璽童就伸手要關燈,誰知燈光剛滅,沈先禮聲音悠遠的說,“別關。”
“你沒睡?”
“不知道睡沒睡著,像是做了夢又好像清醒著。”
沈先禮翻過身來,眼睛裏很多紅血絲,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
白璽童走過去,沿著床邊坐下。
可能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沒記性,這個男人曾經是怎麼對待她的,那樣的欺淩與踐踏,不給她一絲尊嚴和生的希望。
但現在這個野獸像是被拔了爪牙,隻有虛張聲勢的外殼,脆弱的不堪一擊。
她問他,“真怕自己一個人住啊?開燈會好一些?”
“嗯,在裏麵的時候,每天一到時間就熄燈。那時候我住單間,家徒四壁,隔間很小,我兩隻手臂撐開就能摸到兩邊的牆壁。那感覺就像陷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看到光。”
沈先禮的胳膊輕搭在眼睛上,講著這六年裏每一個夜晚的處境。
“那現在輪到我問你,恨我嗎?”
白璽童撥開他的胳膊,看著他的眼睛。其實她根本就知道答案,但還是要問。
他們之間從來都是你來我往的伏擊,彼此都有大仇已報的快感,又有於心不忍的愧疚。
而他說,“我恨,你是你,我是我。”
房間太大了,一點響動都有回聲,所以沈先禮的這句話久久回蕩在屋子裏,飄飄然的就飛進了白璽童心裏。
誰又不是身不由己。
人在其位,無計可施,無路可退。
她踱步出門,站在門口沒有回頭,但字字句句問的清楚,“你要不要過來和我一起睡?”
出乎沈先禮意料,聽白璽童這麼說,心裏的那點陰霾一掃而空。他裹了裹身上那件真絲睡衣,全然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他曖昧的盯著白璽童花白的大腿看。
“想得美!你睡地上。”
說完白璽童就大搖大擺的回房間了,沈先禮如獲大赦,抱著一團被子緊跟其後。
到了房間,他隨手把被子往地上一扔,身體呈人字形就躺在上麵。白璽童問他蓋什麼,他揪住被邊一滾,就把自己裹緊了被裏,渾身上下之露出一個頭和一雙腳。
白璽童見狀覺得好笑,“你這樣好像妃子坐鳳鸞春恩車,哈哈哈哈……”
“請皇上笑納。”沈先禮朝白璽童眨眨眼睛,在夜裏特別明亮。
窗簾沒關,窗戶半開,微風趁著月色正好吹進來,沁人心脾。
八年前,當白璽童第一次見到沈先禮,她曾以為的場景就是這樣。她不求能被奉若至寶,但至少能被好好對待。可是沒有,那兩年裏的囚禁是她每晚的噩夢。
她搖了搖頭,讓自己別去想這些,都過去了。
而這時,沈先禮輕輕拉住她放在床邊的手,囁嚅的說,“初次見麵,我是沈先禮。”
白璽童探頭過去,發現他已睡著,好久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他甚至有些微鼾,和鍾表的擺針一樣,若隱若現又很有頻率,像是在提醒他們彼此這也許是緣分最後的倒計時。
她幾乎一夜沒睡,困意全無。手始終在沈先禮手裏,她沒抽出來,一個姿勢保持了一整晚。
看著天色從黑到亮,經過思考她決定離開庸會所,既然沈先禮沒有去處,那就把這裏留給他當棲身之所吧。
而他們之間本便就也沒有再相見的理由,隻是嘉爾……
沈先禮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即便睡在地上腰酸背痛,但心裏卻很開心。在恍惚間他有意識自己一直握著白璽童的手,他聞了聞,就好像上麵還殘留著她的香氣。
但他環顧四周卻沒有白璽童,隻在白璽童的枕頭上留有一張字條。
她寫著,就此別過,別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