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這就是會長。”
白璽童接過白昆山的照片,上麵的男人慈眉善目,卻又目光如炬,不怒自威讓人不寒而栗。但旁邊的女人笑盈盈的很是親切,即便時代變遷也依然覺得是百裏挑一的美人。
“這是沈老夫人?”
“不,這是您的母親,會長夫人宛舟。”
白璽童任由洛天凡講述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雖然她並未見過他們,但看著照片裏的兩個人,那些畫麵卻仿佛曆曆在目,猶如她親身經曆一般。
她坐在沙發上,洛天凡蹲在她腳邊,伏在她的腿上,萬般抱歉。
這句抱歉,是他自從弄丟白璽童,二十年來最想說出口的話。
“大小姐,請您怪罪我,是我的失職,讓您的人生完全顛倒。這二十年來您吃的苦,因我而起,您責罰我,老夫萬死不辭。”
白璽童根本無心問責洛天凡,她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親生父母身上。她期盼這一刻太久太久,無論是童年時被白勇虐待,還是當初跳江自盡,亦或是大婚當天她以新娘入場。
她多麼希望,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那麼多幻想終於實現,雖晚但好在得以相認。她隻想早點見到白昆山,他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惡魔也好,他是手眼通天的幕後黑手也罷。
對白璽童而言,隻是一個外出二十年,想一回家就看到的那個笑臉相迎的爸爸。
“他在哪?帶我去找他。”
“大小姐,會長,他已經不在了。三天前他從緬甸飛回來隻為與你重逢,但卻機毀人亡。”
洛天凡說到這裏,已經發不出聲來,一句話斷了好幾下才完整表述出來。他不敢看白璽童大失所望的眼睛,把造成這場悲劇的原因統統歸結於自己的辦事不利。
白璽童沒哭反倒笑了,笑得前仰後合,笑到眼淚流進嘴裏,嗆得咳止不住,喘不上氣。
幾日後當白昆山的屍體日夜兼程運回H市,擺在白璽童麵前的時候,他毫無血色甚至因為泡在海裏好幾天的臉腫脹得不像樣。
全然不再是照片裏劍眉星目的男人。
第一次與父親相見竟是這樣的場麵,此前白璽童所有對他的憧憬,在這一刻百感交集之下,還有對已死之人的懼怕。
白璽童在這之前沒見過死人,她對他的感情尚不足以讓她忽略這冰冷的驅殼。
所以當她站在停屍間看著他三分鍾後,還未等張口說什麼,就慌忙跑出去嘔吐不止。
她沒有當別人女兒的經驗,血濃於水的感情也是好生疏。
但這不妨礙她為白昆山舉行聲勢浩大的葬禮,所有事宜由洛天凡一手操辦,白璽童因為假死案不方便出麵。
就此,統治了幾十年H市的風雲人物畫上句號,自此隻手遮天的白昆山退出曆史舞台。
葬禮當天白昆山的幕僚和死士來了進千人,在他的墓碑前長跪不起,清一色的黑色西裝在這白雪滿地之中格外顯眼,像是黑白默片。
白璽童不敢露麵,隻偷躲在遠處送生父一程。
這千人散在H市搜尋沈先禮的下落,勢要將他碎屍萬段,以祭白昆山亡靈。
不管有沒有證據,在白家軍眼裏白昆山的死就是沈先禮的謀劃。
而洛天凡站在他們中間,表情複雜,因為接下來他將麵對的是千人每人一棍的懲處。
他是白昆山的死士,卻不成想變為雙麵間諜,最終都沒能保住會長。
數十棍過後,原本跪在地上的洛天凡已經支撐不起,奄奄一息卻不求饒。
白璽童看在眼裏,即便洛天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對白昆山的背叛,但久處之下確實她如父如兄的存在,救她與水火。
她不顧自己的安危,擋在洛天凡麵前,對著上千名死士定定的站在白昆山墓碑前。瞬間成為風暴眼,所以人目光炯炯的看著她,她卻不露一絲情緒。
在她的臉上,是白昆山的神情。
雪下得真大。
大片大片的雪花天鵝絨雨般落下,洛天凡一動不動,這大雪已經把他的頭發和肩膀完全覆蓋住,像一座冰雕。唯有那條殘腿受不了長時間的跪姿,不受控製的抖動。
恍若天地靜止間,僅存的生命跡象。
空山鬆子落,靜謐之中白璽童的話顯得格外清晰,不容置否。
“父親既去,以後我就是命令。”
白璽童話音剛落,一眾千人整齊劃一俯首稱臣,氣運丹田,響徹墓園。
“為大小姐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