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不顧乾坤宮守衛阻攔,徑直闖入主殿,直至被花卉攔下。
花卉瞅著容色驚惶的人兒,饒是她脾性再好、饒是她再謹記蕭貴妃囑咐,如今亦是忍不住輕喝道:“我瞧你也是個行事有所分寸之人,怎的今日這般糊塗?乾坤宮,貴妃娘娘的宮所豈是你區區低賤宮婢能夠擅闖?莫要覺著貴妃娘娘近段時日抬舉了你,便全然失了分寸——”
薛海娘默了半晌,花卉一番言辭有如當頭一棒,她曉得自個兒這一回卻是亂了分寸。隻是方才那葉將軍略帶驚恐、失措、甚至她一時間也道不明的神色,著實是叫她心中警鈴大響。
她私下裏曾多番探尋,得知那將軍雖是貪戀錢財,嗜好桃花釀之人,但他的官職卻是實實在在的,怎地卻一聽到重華殿宮婢采熙的名字竟是慌了神。
他奉命看守重華殿乃是事實,盡管他並未對采熙加以照拂,是以見對方送上銀兩也該是露出詫異的神色才對,可他露出的卻是驚恐!
采熙失蹤一事他究竟知道多少內情。
內裏究竟發生了何事,才能叫一位錚錚鐵漢也慌了神。
電光火石間,思緒已是萬千紛紜,可實際上薛海娘並未想太久,她抬首,示弱道:“我方才往禁衛軍葉大人處走了一趟……”
她將方才所發生的情況大致上說了一遍。
花卉原是蕙質蘭心之人,結合方才初見薛海娘時她那驚惶的神色,便猜到了幾分對方的心思。“是以,你是擔心采熙並非是失蹤如此簡單,或許是安危有虞?”
薛海娘輕輕頷首,瀲灩鳳眸掠過一道晦暗難辨的眸光,“此事恐怕,唯有貴妃娘娘出麵方能曉得其中真相——”
花卉束手無策,輕歎一聲,以她看來,左右無非是一名宮婢之事,莫說如今生死不明。即便是死了也無妨,她大可上內務府再撥幾個伶俐聰慧之人入重華殿伺候,可偏偏薛海娘緊攥著此事不放……
罷了,瞧在她尚且對娘娘有些用處的份上。
花卉寬慰道:“如今娘娘正在殿中歇著,昨兒處理尚宮局年邁女官歸鄉一事處理得晚了些,你可別去打攪,待明兒晚些時辰,你養心殿的活計忙完了,便往我住處來一趟,若我不在你便在裏邊稍等,我戌時左右自會過去。”
薛海娘也是知趣之人,見花卉已是將話說到這一份上,也知是她最大的讓步。
日複一日,晝夜交迭,彈指間一日十二個時辰已是悄然而逝。
亥時三刻,薛海娘遵照約定來至花卉居所候著,她倒也不曾等得太久,約莫一盞茶功夫過去,便見花卉一襲月牙色女官曲裾款步而來。
“原是想著我此番來得夠早,卻不想你竟是比我還早了些……”視線落至薛海娘隨意挽著的發,美眸暗芒一掠而過,心下已是心思交雜。
這並非是宮婢侍奉時該挽的發髻,所以,她也並非是一忙完手頭的活計便趕來的。如此說來,她估摸著該是回居所洗浴一番才慢條斯理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