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入乾坤宮南苑後,薛海娘便極少與乾坤宮外之人接觸,一來宮闈之內她原是除梁白柔後便隻識得顧三一人,而今蕭貴妃視她作邀寵的籌碼,必定會派人暗處監察,她若暗中與顧三聯絡,隻怕自身難保更累及顧三;二來,她入乾坤宮侍奉後也未曾聽聞蕭貴妃往軒閣指了旁的侍女去,如此一來,軒閣膳食定是由林焱親自去取,若是途中二人迎麵相逢,她又該以何種姿態應對?
乾坤宮的辰光實是不易消磨,編排曲目之人蕭貴妃已是暗中擇了司樂坊林掌事來做,旁的事花卉也不敢叫她插手,是以,薛海娘除了用膳安寢外,便隻有翻閱些話本古籍方能解乏。
如此閑適且靜和的時光卻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寧和般,越是安逸,山雨襲來時便愈發打得人措手不及,也無反抗之力。
彼時殿堂內,她並非不曾忖度如何擺脫蕭貴妃操縱,可現下梁白柔依舊被禁足宮所之中,她深知若她有一絲叫蕭貴妃生疑之舉,隻怕梁白柔接下來所要遭受的將不僅僅是如今這般慘淡的光景。
幸而蕭貴妃為人尚且守信,允了她尋個時機安排她潛入重華殿探視梁白柔,倒也並未食言。
入乾坤宮約莫四五日的這天,是一朗朗晴天,雪驟停,約莫午時,驕陽自厚重雲層後小荷才露尖尖角那般溢出些許刺眼的光。
薛海娘方才用過午膳,正欲褪去外衫躺在榻上小憩一會兒,便聞見外頭傳來一陣扣門聲,薛海娘心覺困惑便起身往外室開了門,一瞧竟是粉襖緋裙的花卉,正盈盈衝她笑著,施施然一禮便道:“姑娘,貴妃娘娘喚我給姑娘傳一句話,敢問姑娘可是準備好了?”
薛海娘微怔,不稍片刻便讀懂了蕭貴妃這一番傳話的弦外之音,當即笑著福身一禮,“還請花卉姐姐在裏間稍等片刻,待我換一身衣裳便隨姐姐一同前去。”她特意在說到衣裳時稍稍加重些音。
花卉跟隨蕭貴妃多時,亦是冰雪聰慧一點即通之人,她莞爾淺笑,“說到衣裳,奴婢倒是想起今兒來傳話時,貴妃娘娘記掛著姑娘那日行禮帶得少,生怕姑娘無厚重棉衣禦寒,特意囑咐奴婢為姑娘尋了些衣物來,我便隨姑娘一同進去吧。”
薛海娘輕輕頷首,領著花卉便入了內室,末了還不忘緊閉門窗,一點縫隙也不曾留下。
花卉將攜來的包裹往塌上一放,急急打開,露出裏頭宮中侍衛的服侍,腰帶、對襟戰袍、鹿皮絨靴以及護甲。
一時間,饒是薛海娘也不由得感慨蕭貴妃卻是準備得尤為充分。
薛海娘默默地瞅了那服飾幾眼,紅唇輕啟,略微低沉的聲線溢出,“多謝娘娘。”說罷也不回頭地便將塌上的衣物抱入懷中,疾步走入屏風內換了起來。
依著蕭貴妃上回囑托,侍衛換班之時即是外人最易混入宮所之時,午時一到皆有另一批侍衛身著一模一樣的戰袍而來,皆是腰配長劍,足蹬鹿靴。
一時間,饒是再如何井然有序的隊伍也因著換班時人多雜亂易出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