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飛皓雪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然,那簌簌冷風拂過耳畔卻愈發顯得噪雜。
薛海娘並未反駁,溫順得叫林焱意外,直瞅著她好一番打量,最後得出他自以為的緣由,定是風雪聲太大,她並未聽見罷了。
“我今兒去送膳去主殿時,卻見被褥整齊,殿下人也未在屋內,方才有此一問。”薛海娘輕咬著唇,坦然相告。
怕是無人能比林焱更了解北辰旭,她將此事告知,也算是交代。
道罷,薛海娘方才微抬前首。
清亮如水的瞳倒映著男子豐神俊逸卻蘊著幽幽怒火,林焱原是急躁之人,耐不住性子,乍一聽此,厲聲道:“如此嚴峻之事你怎的現在才告訴我?”醇厚富有磁性的嗓音因慍怒壓抑得變形般。
薛海娘眨了眨眸,瀲灩澄澈的幽灰色瞳仁乍然一瞧好似蘊著些許無辜,薛海娘如實道:“方才我確實想著一見你便與你說的,可,後來不是被你帶跑偏了……”
林焱一腔慍怒卻無處可泄,唯有緊握雙拳,惡狠狠地瞪視著眼前佳人。
薛海娘見著他一個旋步便越過回廊縱身躍至厚積雪層上,原是雪地難行,莫說他這等挺拔高大的男子,便是纖巧羸弱的女子不經意間便會陷入其中,林焱走得卻是極快。
直至,那抹月牙白影子漸趨融入天地一色間,以至於,薛海娘方才捕捉到那抹月牙白衣袂,後者已然消失於她視野之內。
搓了搓冷得好似要結冰的手,薛海娘又眺望了眼林焱方才消失之處,然視野之內唯有這銀裝素裹、皓雪紛揚。
薛海娘獨自一人回了西苑,倚在熱坑上蓋上被褥,翻閱著不知早已翻閱幾回的話本,細細琢磨著字裏行間,便是她如今唯一樂趣。
她不知現下西苑外是何狀況,亦是不知林焱能否將北辰旭尋回來,他無需向她一微賤侍女知會,而她亦是無需記掛主子安危。
直至酉時中旬,塌上小憩的薛海娘好似有所察覺般輕揉著惺忪睡眼,起身換上緋色杏花蘇繡短襖,略微梳洗一番。
推門而出,淒蔌寒風如刀刃般寸寸切割著她凝脂般的肌理,鼻翼翕動,任由冷氣灌入五內,她猶然鬆了口氣般,信步走著。
薛海娘並未刻意繞至平日林焱與北辰旭常走路徑,而是與往常般尋著幽徑小道。
許是她自請入軒閣侍奉時由蕭貴妃欽點為司侍,又許是蕭貴妃似有似無的優待北辰旭之故,薛海娘自入軒閣次日起行走於宮闈間,宮人侍女見之,除品階高者,皆是尊稱一聲‘司侍’,她原以為今日也該如往常般。
內務府距軒閣約莫半個時辰的腳程,若是繞捷徑走便僅需一刻鍾。
薛海娘算準時辰來至禦膳房,尋著主管公公的身影便道:“公公,不知北辰殿下的膳食可做好了?”她無非客套一問,她原是算準時辰而來。
“恩?”主管公公眼角餘光覷了薛海娘一眼,哼了聲方道:“如今可是正做著淑妃娘娘的膳食……”